145、第20章(2 / 2)
“你没有来得及回答问题?那可不,你已经回答了,回答得透彻明白。”敖瑾一边说一边蹲在地上,她用手拍了拍这人的脸皮,朱雀骨果然厉害,这皮肤摸上去和真的似的,她曾见过江望北身边那个叫江雀的变脸,就和捏橡皮泥似的,需得软糯可捏的脸皮,也得要精妙绝伦的手法。江家那位叫江雀的,手指纤细奇长,可指腹却扁平带茧,江望北说,这是经过长期的训练留下的,所以江雀很厉害,平常的朱雀骨,捏一个人脸可能需要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而江雀,只要和这人面对面,一边看一边捏,不超过一刻钟的功夫,就能和那人捏出一模一样的脸来。
敖瑾想学着江雀的手法试一试,却发现自己捏不动这人的脸皮,她低声喃语:“是不是要很用劲啊。”
这人窃笑了一声:“是啊,要用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捏碎人骨头一样的力气才可以。”
“是你学艺不精吧。”敖瑾反复研究他的脸,“我瞧着人家捏,就很轻松,一下一个样子一下一个样子,你的这个捏不动,是不是因为你原本的模样,就是单昆的模样?”
敖瑾示意包家大姐把这人翻个面儿,就像摊煎饼一样,敖瑾要看他的另一面,那张画像上的痦子是长在左嘴角的,只可惜,这二十个人,人嘴一个痦子,敖瑾用一柄刀头很小很尖的裁纸刀轻轻戳了戳这人痦子边缘,每戳一下,就留下一个红印子。
“你这痦子是真的吧。”敖瑾说着说着,顺手把裁纸刀沿着黑色痦子的边缘轻轻滑了一下,她的力度控制得极巧妙,让人觉得这皮似绽开了,火.辣辣的痛,可实际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最多是一圈的红印子。
“我看着不好看,帮你割下来吧。”
“你真的以为,单昆会把自己的画像流传到外头吗?”这人突然反问敖瑾,“你就没想过,你手头里关于单昆的画像也好,资料也好,都是假的?都是单昆自己一手造的?他拿了别人的样子来顶替自己,这样即便是东窗事发,他也不会受牵连,我们这二十个人,不过是命苦的朱雀骨罢了。”
“朱雀骨,就是魏家最底层的骨头,在外探查是我们,行商敛财是我们,出了事了,顶包的还是我们,我们不比人家玄武命长,也不及凤凰骨厉害,我们能倚靠的,只有这张脸,单昆却把我们这张脸发挥到了极致,让万灵洞的小少主都认为,单昆是长这个模样的。”
敖瑾没出声,只低头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大声,她吃力地站直身子,手中掂量玩弄着那柄裁纸刀,刀柄上有一圈龙凤呈祥的浮雕,她就顺着这浮雕的纹路反复摩挲,敖瑾微微偏头,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知道,我是万灵洞的小少主呢?”
这人这才是恍然大悟。
敖瑾继续说:“起初我怀疑你,是因为你直呼了魏十镜的名讳,可在你之前进来的人,只敢喊他镜爷,魏家是个辈分分明等级森严的地方,十字辈应该也算是在魏家一家独大了吧,你却直接喊他魏十镜,你的辈分,在他之上?”
“所以我问你,你俩辈分如何,地位如何,本事如何,不过没料到,你这么快就露了第二个破绽,正常的魏家人,是没见过我的,我阿娘把我保护得极好,我可不想你们魏家似的,还有专门的画像和照片提醒大家魏十镜的样子,能认出我的人,不简单。”
这人昂起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他咧嘴一笑:“纵然我能认出你,可你如何证明我就是单昆?”
“我没说我要找单昆啊,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单昆,因为单昆,是个太监,你们都被验过身子,你们一个个的,完好无缺,”敖瑾皱眉,似沉思,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包家大姐姐,“这位是十二号对吧。”
包家大姐姐点了点头。
敖瑾笑道:“不过按照你们验身子的记录来看,你的是最小的。”
最小的什么?包家几姐妹还没反应过来呢,敖瑾突然单手撑着地面,盯着这人说道:“自打我在万灵洞的□□库里翻出那张画像开始,我就在想,单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画像绘在地图的背后呢?这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我长这样,我就住在这儿,快来杀了我,你刚才一番话,让我恍然大悟,如果那张脸不是单昆的样子,那就是他自个儿想要掩人耳目,如果那张脸是单昆的样子,那就说明,魏家……有人要搞他。”
“魏家按资排辈,一、十、百、千、万,因为大家都以为魏十镜前头是空着的,一字辈是没人的,所以说他一人独大,未尝不可,可我查过,魏家换骨是有规律的,一代一种骨,一字辈刚好,换的也是朱雀骨,你说怎么这么巧?”
敖瑾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喉结一边说:“有个老前辈告诉过我,和魔鬼打交道久了,发现做魔鬼也是有好处的,所以也试一试,鸠占鹊巢的事我看过不少,况且,那个一字辈的是朱雀骨,他想要占了魏家,很简单,借刀杀人,干掉单昆,再把自己的脸捏成单昆的样子,还有,你没发现你自己说话的声音很细吗?可是你的喉结是正常的,按理来说,你的声音不该细得和女人似的,单昆净过身,所以他的声音会越变越细,你这几十年,是为了演他,刻意学的吧,只是学久了,自己改不过来了,你之前被包家四姐妹审问的时候,声音还比这粗犷一些,那才是你的本来音色,没想到啊,你一紧张一上火,暴露出来的音色,竟然是你为了学单昆的假音色,这假的成了真的,真的却不再真了,可笑不可笑?”
“你抓了我,又如何?”这人也跟着笑,“魏家折了我一个人,还有无数的换骨活人在等着报复你们呢,长白山还经得起几次大火?万灵洞还经得起几次大火?”
敖瑾把身子伏得更低了,几乎也快把脸贴在了地上,她细声细语的说:“你是说魏家人啊,忘记告诉你了,在你们一群魏家人出现在长白南坡白河镇的时候,北坡已经有一群人南下出发去蓝田县了,我之所以能猜到单昆可能早就被人取代了,也多亏了他们从终南山带回来的消息,不然我为什么要等七天?花七天的时间装模作样地盘问你,实则,我是在等南边的消息罢了。”
“白家人?”这人警觉起来,“白家不是一直在内斗吗?”
敖瑾咯咯笑了两下,听起来有些阴森:“他们不内斗,你们怎么敢来呢?秦岭魏家,又怎么会空巢无守呢?”
“你算好了的!”这人差一点就要挣脱包家大姐和包可爱的压制,他越是用力,这包家倆姐妹压得越是狠,他的脸膈着地面,他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敖瑾,“白家从没内斗过,对吧,三年前那场大火后,是你!是你放出消息!是你说白家内斗的!你让百晓堂大肆散布,就是为了让魏家和你面对面地交手!你好歹毒!你这个女人好歹毒!”
“我可操不出这么大一盘棋。”敖瑾这话没说谎,毕竟魏家的事,她都是离开长白山之后才知道的,她怎么可能提前布防,白家也的确内斗过,不过最终还是以白家家主白启光主动让位,将白家祖传铁伞交给了自己侄子为剧终,流血不算多,只是这新任的白家家主不好当罢了。
“你叫什么?”敖瑾几乎是快猜出他的全名了,“你就是那个一字辈的吧,你叫魏一什么?”
“你不是厉害嘛?你自己猜啊。”
“他叫魏一杭。”敖瑾身后,已经被吊得快脱了血的魏十镜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如果他是一字辈的话,就一定是叫魏一杭,一字辈的人,只活了他一个,不过,其余人不是因为试验失败死的,”魏十镜目光垂下,看着地上那人,“一字辈的,都是被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