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1 / 2)
这信总要看的。
付伯林没办法,还是走到桌子边,拿起信,撕开。
信封里头夹着薄薄的几张纸。
付伯林拿出来就看到排头大侄儿三个字,下面是密密的字,写满了一整张纸。
入眼就是一张入伍申请书。
下面就是两张写满了字的家信。
付伯林看着那张入伍申请书,心情沉重。
他猜对了。
但是没有丝毫的喜悦。
付小叔伸过脑袋瞅了一眼,看付伯林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忍不住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要不你就去了,去后勤,不干重活的,福利也好。”
他哥那战友肯看在他死去大哥的份上,肯定会伸手护一护付伯林的。
毕竟,他哥跟这位战友可是过命的交情。
这位老哥当初还来过他家呢。
他哥之后,那位老哥每年过年都往家里寄东西,联系一直没断。
付伯林抬头看付小叔,“后勤,就是做饭的吧,我又不会干活,做饭也不好吃,我不想去。”
不管是去当兵,还是去部队做一辈子打杂的,他都不愿意。
他想学习的,从没变过。
付伯林对小叔说:“我等会就去县里买书。”
原身之前的高中课本,在退学的时候就扔了,后来他还听说,被谁捡去了。
“真要读书啊?”付小叔看着付伯林。
“当然!”付伯林斩钉截铁,还说了,“我要上大学!”
付小叔听到‘上大学’三个字,脸色发青。
不是他不愿意付伯林去,而是付伯林之前把自己的名声折腾坏了,就算大伙对伯林没有恶感,但还是有好些人都知道伯林跟一群混子在一起,是个二流子。
想上大学的人多了,推荐名额有限,就付伯林现在的名声,抢不过那些人的。
优秀的人大把呢。
连毛医生都想去大学那里镀层金呢。
付小叔道:“你真想学,这样,先把高中的课本捡起来,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你回学校去。”
上次学校是不能去了,当时付伯林走的时候放了狠话,把老师们都给得罪了,去了要吃苦头的。
得换个学校。
这上学也是麻烦事啊。
付小叔发愁。
付伯林听付小叔那语气,也知道再加高中并不如他想像中的容易。
就说了,“小叔,买书就行了,要是上学实在麻烦,我自学就行了。”高考是面向全国人民的,又没有规定非要什么学历才能报考。
“我先去看看。”付小叔没那么容易放弃。
付伯林就说了,“小叔,等会我去了自己问问,你别管我的事了。你还是想想过几天去温家,穿什么吧。”
礼物是买好了,就是付小叔不知道穿什么。
付小叔有两套好衣服,一套是过年穿的,那是冬衣,还有一套就是春夏穿的,可是那衣服今天一看,上头被老鼠咬了一个大洞。
只能拿块布给补上了。
可这一补,就算不上好衣服了。
让付小叔借付伯林的衣服?
借没问题,可付小叔壮些,付伯林瘦,小叔穿不了啊。
家里没个女人,连衣服都没人做,怪难的。
付伯林提议:“那城里不是有商店吗,您买去一套呗,结婚的时候不得穿西服啊?”好像大队里不是这么个规距,他想了想,“城里好像都穿西服的,结婚前还要去照相馆拍照呢。”
还有这事?
付小叔压根就没想过拍照的事。
付伯林看着付小叔一脸懵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她:“你可以去城里啊,找未来小婶子,跟她一块去照相馆拍张照,然后再买一套结婚穿的衣服,你可以跟她也买一套啊。”
付伯林说完才发现,小叔手里紧巴巴的,没什么。
他又想到了那张四位数的存折,“小叔,从我爸那留下的那存折里取一点钱嘛,你也说了,结婚要用的。你现在要结婚,又是我爹的亲弟弟,他要是还在话,肯定出钱出力的啊。”
付小叔不吭声。
估计心里在琢磨这事。
付伯林看付小叔在想事,就没打搅。
他把那入伍申请书放到一边,开始看看信。
这信特别通俗易懂。
这信是这么写的:大侄子,我问过你小叔了,你满十八岁了,是个大人了。该好好想相成家立业的事了。你来我这边,好好操练两年,要是成绩不错,我这个当叔伯的保管给你一个好前程。
赶紧把那表填了,寄过来,我给你办。
你啊,在家也没闲着,好好练练身子,你爹当年跑步跟射击可是第一啊,你来了之后不要丢他的脸啊……
那位老战友把付伯林当成自家侄儿了,说了一堆家常话,还特意关心了一下付伯林的身体,让他好好锻炼,不要偷懒。
付伯林看着内容,觉得挺温馨的。
但是,就算这信写得再温馨再感人,他也不会去入伍当兵的。
他是有一颗爱国的心,但是身体受不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付伯林拿着信回屋去,翻到纸了,但是没笔,付伯林在房间里问:“小叔,家里有钢笔吗?”家里有铅笔,但是回信用铅笔不好吧。
“以前你爹留了一只钢笔,你不是偷偷拿了送姑娘了吗,家里哪还有什么钢笔。”付小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付小叔也不是读书人啊,用不上钢笔。
那玩意用直来太麻烦了,还要墨水呢。
而且笔头子容易坏,还要拿到县里去修,麻烦。
要是付家寄信写信的话……
“你去跟山梅家借着用用,她有。”付小叔说完,突然说,“我也得去一趟。”
那存折里的钱还是不动了。
他去找长粮哥借钱结婚,结了婚后,赚个两年,肯定能还上。
大哥那钱还是不动了。
一是怕损利息。
二是之前他才花了一百多给付洪文付医药费,这回结婚要是冷不丁的拿出一大笔钱来,被人说上几句酸话倒是不无所谓,就是怕有些人红眼病,盯上他们家。
本来付伯林最近就招小人。
付小叔还是决定去借钱:“伯林,那钱不动,我去长粮哥家借点钱。”他告诉付伯林,“咱们家在他们眼中一直不富裕,还是低调点好。”
付伯林听懂小叔的意思了。
他没想到这一层。
算了,生活的事还是让小叔自个忙活吧,小叔比他有经验。
付伯林拿着纸去了付山梅家,就在那借了笔写回信。
他写了五页。
除了关心那位叔伯之外,还委婉的拒绝了入伍的提议,还顺便说了一自家是近发生的事,还有家里的一些琐碎事,他为了让自己的拒绝不那么生硬,所以才添了这么多废话,希望能引开那位叔伯的注意。
家里有信封,但是没有邮局,等会去县里一块给买了。
书也要买。
午饭一吃完,付伯林就去了县里,搭了了运木头的顺风车。
给了二毛钱的车费。
到了县里,付伯林先去了邮局,买邮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这上邮票真是太有年代感了,看久了还有几分亲切呢。
付伯林还想起来了,有些邮票在后来炒得特别贵,几百万吧。
大龙、蓝军邮、红印花……
还有四年后,也就是80年发行的猴票,好像也炒出了高价。
那是几年后的事,现在想那些太早了。
那邮局柜台的人看着付伯林盯着邮票,就说:“你眼光不错啊,这是上个月才发行的新邮票。”
付伯林看一眼营业员说的那份邮票,四张一套,上面画着的是电业工人检修工作的画面。邮票都是八分的面值,他买了四张,一共五毛钱。
付后林没有特别喜欢的邮票,能把信寄出去就行。
他觉得自己的信有些厚重,就贴了两张邮票。贴好后,他把信塞进了邮筒里。
他还回来问邮局的工作人员:“同志,这信几天能到啊?”
那位工作同志问:“寄哪?”
付伯林报了地址。
那位同志道:“你这个有些远了,在北边,又是偏远地方,十天半个月吧。”
付伯林心里有数了。
他寄完信,然后问清了书店的位置,就过去了。
他去的那家是县里唯一的书店。
这会书店还是国家单位的,不管是店长还是店员都是有编制的。
也就是,他们的书就算卖不出去,也有工资拿的。
就导致了书店的工作人员不太搭理人。
爱买买,不买走人。
付伯林挺习惯这样自主挺书的方式的,别店员上来问东问西,挺好的。
他找了半天,才在角落的书柜,最底下的那个格子,找到了一套数理化自考丛书。上面全是灰,付伯林手一摸,全黑了。
这书店人的工作人员,怎么这么不爱惜书啊。
付伯林把这一套丛书全部翻了出来,差化学的。
付伯林抱着书去了柜台,“同志,请问一下,这化学的丛书放哪了?我在那边找了半天,没找到啊。”
他还说,“你这有抹布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柜台那位结账的工作人员正在看爱情小说呢,听到这话,不高兴的抬起头,准备瞪付伯林一眼的。
事真多!
书在哪她怎么知道啊,不会自己去找啊!
还有抹布,这里是书店,又不是供销社,哪有什么抹布吧!
那恶狠狠的眼神落到付伯林脸上后,只一秒,就变成了笑脸,“还差化学是吧,我帮你看看啊,等会。”
说完,就站了起来,还从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干净的抹布,递给付伯林,“拿去用吧,后头有水。”
“谢谢。”
“不客气!等会,我帮你去仓库看看。”姑娘热情极了。
付伯林点点头。
过了一会,那位工作人员出来了,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这化学的还真没有。这样,下次我们去进书的时候,给你弄一套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这啊,家在哪呢,怎么联系啊?”
付伯林告诉那位工作人员自己的联系方式。
那姑娘一听付伯林是不是县里的,那没么热情了。
乡下的啊。
真看不出来,乡下的人有这么白的吗?
真可惜了。
“你们大队电话多少?”
“连是话都没有啊,行了行了。”那位女工作人员看付伯林的眼神完全正常了。
这大队太穷了。
付伯林道:“你们什么时候进书啊?”
“下个月。”姑娘虽然把付伯林排出了丈夫人选,但是看在付伯林看百俊的份上,说话还是挺和气的。
“行,那我下个月再过来。”付伯林记下了。
“记得月底来,二十号才去进书呢。”
“谢谢。”
“不客气。”姑娘帮付伯林结了账后,又开始看爱情小说了。
付伯林抱着一摞的书,出了书店。
一共十三本书。
就缺了化学的四本。
他走得还算稳,起码没有晃悠。
这要是走回大队,他会累死的。得想个办法,顺风车不一定碰得上呢。
怎么办呢。
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
咦,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好像是老五啊。
“蔡道!”付伯林喊了一声。
自行车咻的一下过去了,付伯林声音小了些,老五蔡道没有听到。
自行车要拐弯了。
付伯林赶紧抱着车追了过去,声音也大了些,“蔡道!老五!菜刀!刀子!”
骑车自行车已经拐了弯的蔡道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他按了刹车,两脚搭在地上,强行让自行车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他就看到老四付伯林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跟个背着蛇皮袋的老农民撞上了。
砰。
书飞了,蛇皮袋也掉到地上了。
付伯林摔了一个屁股墩。
蔡道在那哈哈大笑。
付伯林被撞得晕头转向,抬头就看到那黝黑的老农民朝他过来了,张开嘴,一口的烂牙。
都挽直了袖子,不知道是不是想打他。
在看到他的脸后,那老农民眼睛一亮,突然就冲过来,揪着他的胳膊,“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要打死你!你这几天野哪去了,不着家门,又去偷鸡摸狗了?”
老农民一边骂一边拽着付伯林往一个方向拖。
付伯林是个大男人,身体体跟他叔还有张毛比,是有些瘦弱,但是也没有弱到被人拖走的份上啊。
他直接把那老农民推开了,趁机站了起来。
“你要打死我?你谁啊?”付伯林觉得这个老农民有问题啊,不孝,他爹早埋在地上了,他孝敬谁啊?
“我是谁,我是你爹!”那老农民骂骂咧咧的过来了,“出来野了几天,还不认我了,你老娘瘫在家里,还等着你赚钱冶病呢,你倒发,嫌弃这个家,一去不回,要不是我今天在这碰到你了……”
这边动静很大,不少人围了过来。
他们听了那位老农民的话,对付伯林指指点点,那老农长得憨厚,很有欺骗性。
那老农民一句接着一句,跟机关枪似的。
付伯林听那老农民胡言乱语,不太想搭理。
他弯腰把自己的书一本一本的捡了起来,眼睛还防着这老农民,怕这人弄坏他的书。
他还看了一眼蛇皮袋。
老农民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看付伯林一点都不生气,也不跟他对骂,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是付伯林跟他对骂,两人说到激动处,他把付伯林一拽,就说爹要带儿子回家看快病死的老娘,周围的人肯定会帮他的。
他有经验。
可付伯林不搭理他啊。
眼睛冷冷的,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
可眼前这年轻人长得实在是太好了,要是带走,卖到远点的地方,肯定能卖个高价的。
长得太好了!
老农民心里又暗暗觉得可惜,怎么就不是女的呢?要是女的,价钱更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