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惊雷（2 / 2）

“谁答应他了？”沈云珂对上岳大川恳切的眼神，正打算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耳际骤然传来一声爆响。连串的爆炸声接踵而来，石壁崩裂倒塌的细碎声响错杂其中，依稀还有几声惊呼和惨叫，沈云珂耳边嗡嗡直响，忍下耳鸣勉力凝神，赶在瞬息内做好了奔逃的准备——左手攥握成拳，将方才到手的玉印护得严丝合缝，右手虚提着火石，右臂挽起地上的剑匣，抬起右腿，两处合力，将剑匣在左胁。

未几，爆炸声已然近若咫尺，岳大川出神地看着沈云珂身后的石壁，整个人笔挺挺地站着，脚下一动不动，沈云珂见他不走，伸手捏紧他的左臂，一路跑一路狠拽。

头顶不停有碎石灰尘落下，沈云珂索性抓住岳大川的左腕，豁出全身气力往前狂奔，不多时就赶上那一众江湖人，他们三五成群地散开，危难之际都撒开了腿，行动与常人无二，见沈云珂提着岳大川抢在了最前，中有几人居然还存着余力，比先前催得更快，一路紧追在二人身后。

众人逃得仓皇，根本没有精力按着沈云珂所说去寻什么壁薄之处，爆炸声持续传来，塌陷崩解的地方不断蔓延，沈云珂仍在飞奔，蓦然发觉没了前路，赶忙收住脚步，稍一分神，手上微微一松，岳大川就此飞出，额头撞在石壁上，一声闷响过后，已是被撞得头晕目眩，过了半晌，他才十分艰难地抬起左臂，颤手扶住额头。

沈云珂看得心慌，想着要尽快安抚岳大川，身子迎出去一半，却没来得及开口，一众江湖人已然追至，最前面的几人怒气冲冠，满面戾色地看着两人，沈云珂察觉这些人的目光，起先抿紧了双唇，打算听之任之，随便这些人数落，转念又生了犹疑，这一时情况危急，任由这些人发泄，弄不好会耽误逃出生天的时机……

沈云珂思索之时，一人正要说话，才说了个“你”字，业已被沈云珂截下话音，“这辈子没准就剩下这一时半刻了，妻儿老小，朋友至交，有的是能惦记的人，这所剩不多的光景，倘若都浪费在没干系的旁人身上，等到了黄泉地府，孤零零地等不来一张纸钱，到时可莫怪在下没有提醒过诸位。”

越是生死关头，将神鬼之说搬出来，总能教人有个寄托，起到定神之效，沈云珂认定这一点，从容道出备好的说辞，然而他话音将落，周遭的响动之声在短时内飞快减弱，天顶渐渐不再有碎石和尘屑落下，众人的视线分成几束，都转向周身各处，沈云珂就此被晾在一边，过了许久也并未有人理睬。

又过片刻，爆炸声似已彻底平静，众人的容身之处并未遭到波及，各自都松了口气，沈云珂夹在其中，眼中不见半点喜色，爆炸声一停，他就陷入了重重思虑之中。

叶秉将遂石交给岳大川，嘱咐过要他来跑腿，至此却有人抢在他之前点燃了地气，这人因何而来，受何人驱使，目的为何……凡此种种，自地气引爆的一刹那，都成了沈云珂无从知晓的秘密。

余下的江湖人没有半点停滞，周遭甫一落定，便立即四散奔逃，过了良久，沈云珂才发觉身前空无一人，岳大川不知何时放下了左手，眼神清明，显见恢复了不少。

沈云珂轻咳一声，迎身向前，“岳兄，咱们也该走了，这地方久留不得。”

岳大川微微颔首，正待要走，放空的两眼倏然一亮，蓦地扑身，扯住了沈云珂身后将落未落的破布，“少侠还不曾与岳某立誓，今日少侠只要亲口许下承诺，岳某从此便任凭少侠差遣，决计不会有半句怨言。”

沈云珂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从始至终都不明白，岳大川为何如此执着。

有人追捧他，夸赞他的性情和武艺，他的确感到欣喜，但终归他志不在此，再怎样恭维到心坎上，说到底无济于事，他虽有爱宝爱财之心，更顾惜的还是来日的大好时光，倘若接下镖局，纵然也能走南闯北，各处往来运镖，可是成日与一众莽汉为伍，到底差了几分意境，并非他所向往的安闲恬淡。

只是可惜了这方玉印……

沈云珂看了又看，终于狠下心，臂弯一松，长匣悄然滑至地面，指端缓缓松开，露出掌心的青龙玉印，置于岳大川眼前，随即很是痛切地颤声道：“在下并非正道中人，习的是不入流的邪派武功，还请岳兄务必收回这玉印，寻个名门正派的大侠相代，确保贵镖局声名昭彰，不被在下这等宵小之辈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