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2)
悬浮艇停在了海滩外。
贝拉米想起上次来找宋飒,小苏打外那几个女孩的碎碎念,如果宋飒不?喜欢悬浮艇在沙滩上,那她步行也罢,反正时间还多。
晚上七点。
天还没完全黑透,太阳已经落下了,月亮高悬,但海平面上依然是一片浅淡的蓝色,光亮和夜晚在天幕中间缓缓交接,仿佛一个盛大的仪式。
繁盛的树丛遮住了她的视线,正是夏季长得最好的时候,海风吹过,浪潮和叶潮一起翻涌,炽热的风里满是生机,让人没来由地就想起生命蓬勃的样子。
风微微转向,她听到了一片大声的喧哗,好像有几个人,不?,是十几个人,在大声地喊着宋飒,男声女声,低沉的高昂的,稚嫩的轻柔的,交叠在一起。
风里有人在喊,宋飒!宋飒!宋飒!
贝拉米一愣,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喊他?
她加快了脚步,转过拐弯,爬上斜坡,视线自上而下一览无?余,海滩的全貌终于映入眼帘。
浩瀚的海水翻涌,白色的浪花飞溅,金色的沙滩中央哗啦啦圈起来成百上千的金红色的三角小彩旗,在海风中上下拍打翻卷。
海滩中间有人支起了篝火,赤红色的火苗窜动跳跃,将所有人的人影忽大忽小地映在海滩上。
那有很多人,三十个,或许更多,人声鼎沸,还有源源不?断地人从商业街那边拎着东西过来,像是小溪汇入人海,逐渐壮大了庆典的队伍。
人群中簇拥着一个醒目的人,他迎面向着大海,头上滑稽地绑着五个叠在一起的椰子壳帽,于是比所有人都要高一大截。
他只穿着一条沙滩裤,光着脚,背上被可擦笔签了无?数的人名,有男生突然搂住了他的肩,不?能独立行走似的,笑着喊:“好啊宋飒我怎么不?知道你买了海滩?”
“什么什么海滩?”一个戴着太阳帽的女孩子冲过来,浅绿色的裙摆小伞似的撑开,眼睛亮亮地看着宋飒。
“什么海滩?”宋飒装傻。
“就是……啊喂!”远处一个狂奔而来的男生飞扑过?来猴抱着宋飒和勾着他肩膀的男生,三人一起扑了个趔趄,吓得女孩子往旁边躲了躲,又笑吟吟地挽闺蜜的手。
“你小子怎么能死这么久啊?”那男生邦邦敲宋飒的椰子壳,“这啥玩意?啊哟喂,豌豆子?我家班花变漂亮了啊?”
豌豆子就娇羞地锤他:“漂亮什么漂亮?”
“本来就漂亮,”宋飒胳膊肘戳兄弟,“要你多嘴!”
“是是是,本来就漂亮,现在漂亮上天。”兄弟自打嘴巴认罚,“今晚我先?自罚一杯。”
“老杜呢?大猩猩呢?萝卜头呢?”豌豆子身后的女孩子问,“还有宁静呢?”
“都来都来,”宋飒哭笑不?得,“还有染染,我都邀请了,人家稍微迟一些……诶是我生日啊又不?是同学聚会,搞什么?”
“染染?”兄弟眨巴眨巴眼,“不?是我想的那个染染吧?”
“国民女友染染!今年爆火了的那个,”猴抱着宋飒的男生科普,“是我两高中同学!你以为我来给宋飒过?生日啊?他也配啊?我是来看染染的!”
“哦心里话都说了是吧!”宋飒一巴掌呼过去,“滚滚滚现在就给?我滚出海滩!”
于是大家全都哄笑起来,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苏糖端出大个儿的冰淇淋巴菲,给?女孩子们发小勺子,说一起吃点儿甜点。
小木头在旁边戴着宋飒的生日帽跳来跳去,在人群中穿梭,于是一片都是惊呼声,哇小木头都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才一点点大呢?……你还记得我吗?我抱过你哦?……快跟我说说你哥哥有女朋友了没?……哇你怎么什么都懂呀!
烤肉店的几个熟稔的伙计把最大的烧烤架都搬来了,滋啦滋啦的肉香四溢,小伙子们汗流浃背地烤肉,喝着啤酒干杯,有人冲过来泼了宋飒一杯酒,于是他跳起来撵着那人狂奔了大半个海滩。
……
贝拉米静静地站在高处,风吹起她洁白的裙摆,脚下是喧腾的海滩,人们绕着火堆手舞足蹈,畅谈往事,放声高歌,笑作?一团。
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格格不入。
于是连带着人群中的宋飒,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生日。
她之前想象的画面,局限在小小的会客厅里,局限在一方餐桌上,局限在小木头,苏糖,和宋飒三个人,仿佛整个生日就是他们。
她甚至预想过在房间里和宋飒说什么话,甚至预想过进宋飒房间的时候要假装第一次进,甚至预想过如果宋飒要拉她吃饭,她该怎么办,如果苏糖不?许她留下,她又该怎么办。
多好笑啊,她竟然忘了……宋飒还有她不了解的,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
她世界里的宋飒,好像总是和她在一起的,认识安德里赫,认识索娅,有一个姑姑苏糖,有一个弟弟小木头。
她好像被人猛敲了一棒,突然被打醒了,有一只手残忍地揭开了宋飒人生的一角,于是光照了进来,露出他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实习期,工作期。
有老师,有医生,有同学,有朋友,有校友,有同事,有邻居……
有交往了一年,几年,十几年的朋友,他们亲如手足,他们熟悉彼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宋飒有完整的人生,完整的童年、少年、青少年。
那些来见他的人,高高兴兴地看着老相册,分享着共同的经历,回忆那些相互交错的人生,就像一个密密的网,将宋飒温暖地包裹起来,每一个连接点上都是他的朋友。
而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刚刚熟悉起来的陌生人。
她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短促得像是昙花一现。
她……没有去年以前的人生,没有亲人,没有生日。她所有的经历,只有薄薄的一年,乏味可陈,无?聊至极。
宋飒有数不清的朋友,而她只有宋飒。
贝拉米迎着海风,火光刺在眼睛里,莫名地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