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爱似流砂(1 / 2)
望舒并不因上官那颜出卖俞怀风一回而?对她产生信任感,在得到赤玉令后,他有?个完美的计划,为了防范一切可能存在的阻力,他决定将?上官那颜软禁起来再说。
上官那颜的活动范围只在寝宫内,其实无?需过多的人力物力来限制她,她也不会去破坏望舒的完美计划,因为一夜受冻受惊后,她病倒了。寝殿内那张阔大的喜床如今为她所独有,望舒没有再来骚扰,信守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诺。
她满面病容,浑身酸软无?力地蜷在锦被中,眼睛无?神?地凝在虚空。这几?日噩梦缠身,大概是因为做了坏事吧?梦境里俞怀风身份败露,寒筠一怒之下将?他下狱。天牢里散着腐败的气息,俞怀风独自站在牢狱内,忽然抬眸,对上她的眼睛,她吓得一步后退,脚后却无路,她身体失重,坠入无边无际的虚洞。
牵挂在心,如何都睡不安稳,但?这一步也是她间接造成的,她能去求得他的原谅么?
不能!
甩甩头,将?罪恶感压下,她等的不就是这一步么?这是赌局的一环!不管她这一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都要坚持将?这一局进行下去!
五日后,望舒带着欣慰与关怀的神?情来看望她。
“爱妃感觉如何了?”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嘘寒问暖。
“并无大碍,只是十分想念殿下。”她缩在被子里,强打起精神?,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望舒。
“爱妃病后愈发楚楚可人了,难怪人说病中美人别有一番风韵。”望舒忽然靠近,眼里噙着薄薄的笑意。
“我都成了太子党了,你还?不相信我。除了我这病体吝啬给人外,我可以为殿下奉献一切的!”上官那颜并不退缩,将?眼睛尽量睁大,眼神无?辜而?坦诚,“太子殿下不觉得我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么?”
“我不是已经将你笑纳了么?”望舒直起腰,俯视她,神?色颇为轻松,“等你病好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再限制你了。”
这样的恩赐,上官那颜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相反,她心中却不由一紧,不过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这几?日不见殿下身影,难道是父皇身体不好,要?帮父皇处理政事么?”
近来听宫人们说,御医出入寒筠寝宫格外频繁,上官那颜才借此询问。
望舒看了她一会儿,自然知道她是别有用意,“父皇近来退入寝宫,不再上朝,有?让我监国的意思,大臣们的奏折也转送到东宫来……爱妃不是要听这个吧?”
上官那颜将?脸转到被子里咳嗽了一声。
望舒笑了笑,不再瞒她,“我这几?日的确很忙,却不光是处理奏折。前朝乱党一事,很是费了我一番心思呐!不过,终于尘埃落定了,将?他们一网打尽后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爱妃哪里不舒服么?”
上官那颜脸色忽然煞白,咳嗽着从被子里挣扎坐起,摇摇晃晃拉着望舒的手,急切地看着他,“乱党?一网打尽?什么意思?”
“有?前朝皇子的皇令在手,假传里应外合的命令,彼时设伏城下,轻而易举便一网打尽,血流成河。就这么个意思。”望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上官那颜听得心惊,神?思恍惚,懒得继续与他打哑谜,索性问道:“那前朝皇子呢?”
“已被软禁。”望舒答得也干脆。
“那么容易?”上官那颜手指有?些?发抖。
“父皇已知晓他的身份,不过父皇慈悲为怀,并未将他赐死。如今大明宫也好,仙韶院也好,父皇都交给?我处理了。我东宫十率府已驻守仙韶院,前日我命人送去一杯卸功散给他喝了,软禁起来并不难。”
这简单的几?句话,传入耳里,却句句有如千斤重,砸在她心口。手指颤抖,她将手掌握起来,指甲深深嵌入肉里,这样的痛楚才使她镇定心神?。许久,还?是忍不住流下两行泪,她不掩饰不避讳,拉着望舒袖口,泣道:“他功夫被废了么?……不要?再与他为难了,好不好?我与他好歹师徒一场,殿下,那颜求你!”
“我自然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收场。”望舒颇有?趣味地瞧着她,“你病好了,就去探望探望他也行。”
出了寝殿后,望舒唤来一人,“那红衣女子可曾招供?”
“各种刑具都上过了,还?是死不开口!”
“你估计,他们还有?多少同党?”
“属下不知,但?肯定还?有?不少,绝不止长安城内伏法的这些?!”
望舒点了点头,略显疲惫道:“不必再留她了,杀了。”
“杀了?留着她也许……”
“此时杀了,还?能有几?分作用。”望舒回头看了眼寝殿的方向,眼梢露出看好戏的期待。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俞怀风?何不将?他处决后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留着鱼饵,才有?可能钓上鱼来。”
望舒果然将寝殿内外的侍从撤走了不少,上官那颜休养了几?日,听东宫管事太监详细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她在心里消化了一阵后,便再也等不及了。
摆驾仙韶院!
她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入的大明宫,当从鸾驾中走下,站在仙韶院大门前时,她抬头看向那镶金嵌玉的三个字,当初考入这里来时,也曾在这里驻足凝视,那时的阳光刺眼,此时却秋风刺骨。
彼时学子,此时太子妃。
十率府卫士已进驻仙韶院,但?并未影响贵族子弟学习的别院,只是将紫竹居纳入重点监视范围,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上官那颜出示了太子手谕,才被允许进入。
紫竹并未因秋冬之际而?凋零,岁寒才愈显铮然傲骨。
这里的竹林、屋舍、院落,无?一处不是熟悉得如自家一般。此番重回这里,倒是形似归宁,只是心境却无从找回。
愈近,情愈怯。
一步步靠近,最终在后院的海棠树下见到了俞怀风。
她向望舒请求再三,才使得禁军只在紫竹居外监守,留给?内里一个静穆清幽的环境。
曾经的一树海棠繁花,如今业已悉数凋零,几?经风雨后,入了泥土。西府海棠的香气都已飘逝,只剩清凌凌的枝桠蔓延在这空落的庭院。俞怀风就坐在树根上,着一袭青衫,握一卷诗书,与满庭冲穆融为一体。上官那颜停步在十几?丈的距离上,看到他的一瞬,她狂乱的心跳倏忽落了下来,奔腾的血液也静了下来。他坐的位置,是从前她经常停栖的地方,在树下铺上薄毯,她或跪坐或盘坐或伸直了腿随便坐,而?后或看书或奏曲或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