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放开我夫君(2 / 2)
佟陆陆手中,还握着那把剑,好似有无穷的力量在灵魂里汹涌澎湃。她知道韩澈要去做什么。
他要去做个了断。
一步三晃,她抓住马儿的辔:“带我一起去!”
“姐姐……”
“你我说好的,一同回东秦!否则谈何一笔勾销?”
狂风呼啸的苍山,若鬼怪哀嚎。
两军交战间,白盏辛一矟矟刺向对方,一次次将其击倒于健壮的马背。
“白盏辛!”万俟争忿忿上马,浑身是伤,酒劲不退。
对方毕竟是孔武有力的匈奴人,几番下来白盏辛难免体力不支。
轻伤堆叠,渐渐难忍。
他冷笑一声:“看来,右贤王是一心赴死,朕成全你!”
王者之气盖压而来,万俟争抡起地上的榔头便向白盏辛划去。
白盏辛下马躲闪,以矟尾抵下这拼了命的一击,传来的震动令他手麻腕痛。
迅捷掉转矟身,他弯腰突进,一刺穿喉。
万俟争的双眸因过于疼痛而突出,惊悚骇人。
他被白盏辛一矟刺上旗杆,被钉在石缝之间,血染玄旗。
“匈奴的战士们!速速投降!”
帝王清明的嗓音穿透苍山罅隙。
然众人并未停战,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势力掺和进来。
白盏辛远远望去,却见苍山四周忽现明火,竟有人烧山。
咕噜噜。
薛敏的首级被人扔到脚边,白盏辛抬起头。
盔甲上布满明显划痕的燕肇祯,步入他的视野。
燕肇祯,你竟付之一炬了么。
这权力之巅,你就这么想攀爬么。
“你以为,一个薛敏,能困住我多久。”他狂笑出声,金黄色的矟尖指向白盏辛,“白盏辛,我们在此了断吧。”
因接了万俟争死前奋力一击,白盏辛此时双手震麻,酸痛无比。
他淡淡拔出长剑,眼神锐利:“怎么,燕王这是要,与朕同归于尽?”
“本王,毫无牵挂,唯有致你一死,而你,为情所困,受尽牵连。”燕肇祯起势,如鹰的眸子紧紧盯住白盏辛。
乘云于苍山的天空中盘旋,它时不时俯冲,用锋利的爪袭击白盏辛率领的东秦军,抢得一块块新鲜晚膳。
在星火燎原前,与生命的导.火.索赛跑。
白盏辛紧握剑柄,高速判断如今剑对矟的劣势中,要如何快速取胜。
“以东秦皇位为赌资!”
燕肇祯口噙笑意,稳步上前,一矟刺向白盏辛的喉侧,白盏辛接连躲闪,却因矟长剑短近不得对方的身。
他一跃上石,由腰间取出暗器飞射,均被燕肇祯转矟抵御。
他还从未,与燕肇祯交过手。
对方旋矟掀起一地干土,尘埃飞扬间,白盏辛定心闻声,却总被周围将士们的乱刀乱箭扰了心绪。
怀着无限的恨意,燕肇祯一矟一矟刺向白盏辛的要害,“叮啷”声响彻苍山。
“十二年前!这江山皇位上坐的就该是燕氏,而不是你白盏辛!”
“叮——”
白盏辛一剑劈向他的矟身,开出一道刺痕:“可笑至极!”
燕肇祯猛然转矟脱离白盏辛的剑刃,矟尖直刺对方手腕。白盏辛灵敏侧身,却被划破腹前的铠甲。
“我燕肇祯今日就算弑君,也可将罪名丢到万俟争头上,只可惜,是微臣来迟,救不得陛下!”
诡谲险厉的话语声声回荡,白盏辛从他头顶越过,他举矟撩刺,压腰以抵他的攻击。
数十个回合下来,竟不分胜负。
“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皇位。”帝王讥诮,“朕已拟诏,若有意外,昭云作为储君,登上大宝!”
昭云……
“呵呵哈哈哈哈哈,”闻言,燕肇祯狞笑望他,“白盏辛,你真不愧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他连连相逼,白盏辛连连后退,不愿承他一丝伤害,更不愿承担一点风险。
燕肇祯气急,他睁大眸子,奋力追击。
“你就这么小心翼翼,分秒必争么?为了什么?京城的女人吗?!”
可恶……
白盏辛轻喘气,落在大石的顶上。先前与万俟争全力对决,早前受了邹曲临一掌内力又因过劳不得调息,如今已……
“白盏辛!你大可不必顾虑,我早于京城留下数百杀手,区区一个昭云,区区一个邹曲临,能护她几日?!”
瞳孔紧缩,呼吸渐沉间,白盏辛仿佛感到一股热流勇猛而上,心中生起怒海狂涛。
他极力去抵抗此等挑衅之语、厉声质问。
如今这战局,谁先冲动,谁就输了。
“韩家数代为何效忠燕氏,算计如你,不会从未调查吧?!”
韩家数代,出生便被喂食毒丸,须得每月食用燕氏处的解药,方可过活。
“那韩澈,究竟有多爱你的女人?爱到能放弃生命,不执行刺杀她的指令?!”
血脉偾张,双眸倏红,白盏辛猛然跳下,一剑刺向燕肇祯。
铿锵连击数十下,速度之快,逼得燕肇祯连连后退。
“燕!肇!祯!”
夸嚓!
长矟被白盏辛生生劈开,漫天的火光中,那声声劝说自己要理智的帝王,早已乱了分寸,一心只想砍下眼前人的头颅。
燕肇祯用仅剩的矟头一力刺向剑身,剑身不敌,清脆列成碎片。
重重的一拳打来,双脚在黄土上划出两道推痕。
燕肇祯吐出混着粘血的几颗牙,手中半矟被白盏辛一脚踹落在地。
山火蔓延于此,寒锋煨血,熔焰炽烈,三军交战,死尸遍野。
燕肇祯掏出怀中匕首,猛刺白盏辛。
愤怒至极,早已失了理智的帝王,仅后退一步,转后奋力勾住他的脖子,将其死死压制。
燕肇祯猛力一举将他由后向前摔上参差不平的土石,将他反制。
“现如今,她应早已命丧黄泉,你就与她一同去死吧!”
一想到,陆陆可能命丧他手,白盏辛眼中的世界,刹那变成了灰色。
燕肇祯于京城的刺客团,他早前便收拾了几波,却万万忽略了韩澈的特殊性。
他不敢赌,不敢赌韩澈究竟有多倾心陆陆。
邹曲临会保护好陆陆的,他坚信。
堆积如山的政事,汇合如海的对手,谨小慎微的棋局。
他终是分.身乏术,百密一疏,未告知邹曲临,有多少刺客的眸子,盯在那个少女的身上。
无论是将她留在身侧,还是安置京城,但凡与他有所牵扯,她的性命便每分每秒,受到莫大的威胁。
“丧家之犬!”燕肇祯钳制住他,举起小刀数次刺向他,均被他一一抵挡,却能明显感受到白盏辛的颤栗。
此前的伤痛仿佛于此刻爆发,由肚腹而上,漫上血流。白盏辛自嘴角,溢出一股股腥甜。
“白盏辛,你真可怜。”
手部传来的疼痛压抑着他,白盏辛阴狠的目光略过燕肇祯分明早已黯淡的眸子,不禁嗤笑。
燕肇祯此刻就像从前的白盏辛,无能又悲哀,疯了似的去达成心中树歪了的目标。
但乖戾的帝王,终是怕了,怕即便下赢这盘棋,回去也见不到她。
他果真是个丧门星,身边留不下一个人。
他想回京城。
与她过夏至院的小日子。
二人持力,互不相让,可白盏辛分明已近力散,他无意之中,受了燕肇祯一匕首,于是,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咳咳……”
猛咳出血,一拳打向燕肇祯的下巴,那人却疯了似的非要置他于死地。
“去死吧,白盏辛!”
刺啦……
鲜血顺着尖锐的器刃流下,白盏辛喘着气,抬眸。
啪嗒。
手中的匕首滑落,燕肇祯捂住腹部的长剑,诧异回过头。
星火燎原的冲天火光中,连滚带爬跑过来的少女紧握长剑的剑柄。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干涸的鲜血,满脸的黑红。
熠熠大火掩映她恐惧又坚毅的目光,她望着燕肇祯,声音沙哑:“放开我的夫君。”
被韩澈一脚踹开,燕肇祯霎时滚落数米远,被一手噙住衣襟。
他望着那个脸色难看的少年杀手,吐出几口黑血,不禁轻笑。
情之一字,生死相许竟如此轻易,着实可怖。
“环纡……环纡……你流了好多血……”
佟陆陆跪坐在白盏辛身侧,将衣服一块一块撕下来为他包扎,努力止住他的血。
就像十二年前,她竭力救治玉满堂里伤痕累累的男孩一般。
“陆陆,靠近点……”白盏辛挣扎着起身,靠上大石,朝她招招手,“真的是你么……”
“环纡你别死……我方才在马上,看到你被那家伙狂殴……你把我吓坏了……”
佟陆陆呜哇哇就哭出声来,连忙抱着白盏辛的脖子不放,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面上,咸涩地很。
是她。
她一开口说些有的没的,他就确认是她了。
既然你好好的,那我也决不能死。
此时双手接近废了的状态,毫无知觉,然白盏辛依然用尽力气,将身上的人儿抱入怀中,生怕失了她。
布满血丝的双眸逐渐恢复光亮,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廓,吻了她的面颊一次复一次,确认她的存在,在脑内温习爱她的每一个瞬间。
他拥着他的理智,他的光明。
啪!
她的小手打上他的面,哭着硬要将他推开:
“别亲……呜呜呜……我好几天没洗澡……臭了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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