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裴允十五岁时的婚礼,钟维是记得的。
中书令高暄的独女,冠绝京华,那日十里红妆,璧人成双,乃是澜都流传许久的一段风月佳话。
那日钟维隐在人群中,看新人却扇自他面前过,他记得那一面,却未曾见过高长仪的真容。
今日这番直面相见,钟维诧异居多。
“我知道。”钟维说,“怎么在这儿?”
“她想出来走走。”方明往钟维那里靠近了些,指着自己脑袋同他耳语,“她摔了头,并不记得先前的事儿了?如有冒犯,先生不要怪罪才是。”他朝钟维挤眉弄眼,因背对着高长仪,所以暗示得十分放肆。
钟维回过点味来,更诧异了些。
方明便只好更放低了声音,对钟维道:“克让仍想同她做夫妻,所以……”他回头看一眼高长仪,又对钟维说,“先生别露了马脚,待会儿我跟先生详细说。”
钟维看了眼后头立着的高长仪,摸了把胡子,只说,“这不好吧。”
方明无奈地说,“根本就劝不住,他都没同您说,可见这事,他谁的也不会听。”
高长仪心思只在面前这位先生身上,见着两人私语,被诓骗的不快愈发深重,她故意给方明难堪,朝钟维喊:“钟先生。”
钟维闻声站起来,朝她行了一礼,温和应道:“夫人。”
方明摸了摸鼻子,眼睛往河里瞟。
高长仪朝钟维回了一礼,道:“听闻先生有恙,心中忧虑,正欲拜访,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先生,看先生此刻气色颇好,心中安慰,秋深露重,还望先生保重身体才是。”
钟维还不自己自己这把还算康健的老骨头已经在两个人嘴里得了病,但是方明刚给他通了气,他倒不至于直接说她是胡说,遂瞥了一眼方明,见他手放在鼻下,不甚自然,于是心领神会,回道:“多谢夫人关心,近日确实是有些不适,是以还未曾拜访夫人,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先生是长辈。”高长仪说,“理应我拜访先生才是。”
钟维哈哈一笑,拈着胡须道:“不敢,不敢。”
“我近来忘掉了许多事,但见到先生便觉得亲切,想来亦是在先生这里听过教诲。”
钟维只当这是客气话,但笑不语。
“先生竟一个人在此处饮酒?”高长仪看着摆放凌乱的青瓷酒器,如此问到。
“我老人家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喜爱热闹,此地寂静,适宜自处。”钟维摆了摆手,露了一笑,顿时显得有些孤寂。
“这样一来,是我们打扰了钟先生的清净。”高长仪低头,致歉一般道:“是我们的不是。”
“哪里敢叫夫人如此?”钟维道:“今日见到夫人无碍,我心中实在宽慰,本应当侍奉夫人左右,但我实在老朽,吹了这么一会风,竟有些支撑不住,怕是要扫夫人的兴。”
高长仪道:“先生的安康才重要。”
“多谢夫人体恤。”钟维拱手作揖,应景地咳了两声,拉住了甘愿立在一旁充空气的方明,慈爱道:“子雍,你扶我回去吧。”
方明立刻顺势搀住了钟维,关切道:“先生,慢一些,我送先生回去,再为先生瞧瞧。”
钟维拍了拍方明的手,道:“辛苦你了。”
方明笑着回:“分内之事。”
他们两个一来一回把戏演完了,方明才想起来高长仪一样,对她道:“你该记得路吧?还是我待会儿叫个人过来吧,妥当些。”
他这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再来询问意见,实在不是很真诚,高长仪便笑,道:“我同你一起送先生回去吧,正好我也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