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皇后早已是强弩之末,能撑到如今,已是不易。
只是没有想到,陛下竟也随着结发妻子一并去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堆在一处,锦雀边为高长仪披丧服边讲述宫里传来的消息,“先皇后睡梦中去的,面容安详,听说,昨夜精神难得的好,还同大行皇帝说了许久的话,宫人们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凉了……大行皇帝惊闻噩耗,当即呕了血,昏厥不醒……”
“广陵王殿下赶去宫中,见了最后一面……”
“大人已经入宫去了。”
高长仪收拾妥当之后去寻高暄,被告知高暄已经带着高佩高荣进宫了。
因着郭敛大婚,宗亲们全都聚集在澜都,如此一来,倒也不必急着出京了。
宫中举丧,皇室宗亲并王公大臣皆要入宫垂悼,治丧得持续近一个月,待大行皇帝的梓宫入了陵园,还要在宫中举行上谥典礼。
高暄作为曾经的帝师,如今的肱股之臣,忙碌必不可少。
这让高长仪很为父亲的身体担忧,便叫人带话给兄长,让他在一旁看顾好父亲,别因劳累而病倒了。
高长仪须得在府中为大行皇帝致哀,留在家中陪伴她的只有裴允。
皇后同皇帝先后而去,也算一段佳话,再思及大行皇帝生前与发妻之间种种,难免惹人感慨悲叹。
大行皇帝诲名郭呈,因着章懿太后同郭敛以及高暄的缘故,他待高长仪甚为亲善,因此,对于这位应当大有作为的帝王的英年早逝,高长仪心中颇为感怀,致哀时亦是十分的情真意切,半丝懈怠都无。
裴允看她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多次劝她去休息,均被她拒绝了。
高长仪还未病倒,高暄却被人从宫里抬了回来。
宫里的人见了高长仪,态度恭敬地跟她说了几句话,讲了高暄这几日的辛劳,并安慰她高暄并无大碍,还特意强调了嗣皇帝恩典,准许高暄归府养病。
高长仪并无多余表示,态度谦卑,送走了人后,捧了药碗在父亲病榻前侍奉。裴允也跟她一起。
两人合力喂了药,又请随宫人一道来的太医施了针,高暄方才转醒。
高长仪难免气恼,朝着高暄怨道:“我还特意告诉阿兄,让他务必劝父亲保重身体,父亲怎么还能弄到如此地步!”
高暄听到她的抱怨,和蔼地笑笑,摸了摸她额头,宽慰她道:“不服老不行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要坐起来,高长仪同裴允两个人合力把他扶起来。
高暄坐好后,问高长仪,“这几日过的如何?我看你气色不好。”
高长仪回,“我只是跪了几天,没有旁的事需要忧心,父亲才是辛苦。”
高暄虚弱地摆摆手,道:“君臣师生一场,怎能不尽心力?否则我心中愧疚。”长叹一口气后,又捶榻感慨,“大行皇帝有经天纬地之才,勤政爱民之心,乃是不可多得的英明之主,大周中兴在望,可竟如此这般早逝,只叹天命如此啊!”
裴允闻言,垂下了头,亦是神色沉重,眸光深沉。
高长仪只得安慰,低声道:“父亲宽心。”
高暄哀叹不绝,高长仪怕他心中郁结,又宽慰了许久,陪着他用了些东西,劝他小憩养神时,高暄却突然道,“阿宝,不如你去宫中,劝一劝阿敛,他在兄长灵前悲恸欲绝,我瞧着实在不忍。”
高长仪皱了眉头,道:“父亲糊涂了不成?”
高暄叹了口气,说:“阿父也知,不该再让你同他有丝毫瓜葛,可是,那天他见到我,偷偷问我你的近况,他也才十八岁,在我眼中仍算是个孩子,他才这个年纪,却已没有了父母兄嫂,这世上再没有与他亲密的人了,他一个人跪在最前头,哭得浑身都在抖……”
高长仪眉头皱的愈发紧,已是不大高兴,对高暄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落子无悔。”又加一句,“父亲当真是糊涂了,那样大不敬的话也能说出来,将未来的皇后娘娘置于何处?”
高暄静默一会儿,摇着头笑道:“阿父果真是老朽了。”
“父亲只是过于劳累了。”高长仪说,“父亲歇息吧。”
高长仪为高暄盖好薄衾,领着裴允出去了。
裴允在高长仪身后,突然出声问她,“阿姊会去看他吗?”
高长仪回头看他,面带不解。
“我是说……”他停下来了。
高长仪捂住了他嘴,道:“我瞧着像那种人吗?”裴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