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傀儡（2 / 2）
周玉音一咬牙，定定道：“可是皇兄病逝，是母后一生最大的痛苦，也是让她一生被改变的起始！我不希望她带着这样的遗憾而终！”
“太后的一生被改变，远早于太子伤亡病逝！”昇阳忽然厉声驳斥，直直的看着周玉音：“一旦为先太子改变身份，第一个影响的就是淳于太后，她与明太后的斗争会继续下去，可是如今的局势，淳于氏有几分胜算？”
“丽妃罪责难逃却侥幸无恙，淳于氏大势已去却死而不僵，还有京城那?么?多明眼人都能探清的暗潮涌动，并?非是因为福大命大得以生存，不过是因为那?个盯着他?们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斩草除根，而是要收为己?用！”
“太后当年斗志正盛，还有太子在位，结果还不是惨败？如今太后体弱渐衰斗志不在，只因为淳于氏不甘心就此沉寂，就要蚍蜉撼树重来一遍吗？与皇太后和?皇上斗，稍有不慎便会比现在更?糟糕，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变成明氏打?压旁人议论之声的傀儡，永远□□控！等到时?机成熟，大局在握时?，一样会被铲除，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周玉音猛地站起身，声音近乎嘶吼：“可是她才是皇太后！”
一声未落，她眼眶已红：“她生来尊贵，一生从不曾受辱。若非明氏算计争斗，她如今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而不是在冷宫任由旁人下毒欺负的老妇人！你知?不知?道我看着她这个样子有多心疼！？我知?道我能力有限……我只是个没?用的公主……就连和?亲都要让你替我受罪。可是昇阳，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在帮我最后一次，就算是假的……就算是欺骗，就算是傀儡……”
周玉音的声音变得很低：“我也希望她体面的走完这一生。”
昇阳嘲讽一笑：“这不是体面。”
她起身离开：“是笑话。”
“难道你看不出这件事情对你的好处吗！”周玉音忽然抬起头，响亮的喊出来。
昇阳步子一顿，回头看她。
周玉音眼神微微一亮，利诱一般：“昇阳，你不是最喜欢明码交换吗？虽然你从不曾提过，但是你为何忽然回到大禹，低调不提羌国之事，甚至连护送的使臣都没?有，种种异常，旁人真的看不出端倪吗？”
昇阳的眼神微微一沉，这细微的变化被周玉音捕捉，令她信心大增。
她上前一步，继续道：“明太后不会管你的生死，但母后不一样。你要清楚的知?道，大禹与羌国和?亲，并?非求和?之亲，你是下嫁。强国面前永远不需要道理，一旦淳于氏重新掌权，母后重新得到自己?该得到的一切，哪怕是假的，要将?一桩和?亲处理的漂亮干净，还不至于是什么?难事。那?些在你手中难办到没?有出路的事情，在强权者?面前，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说法便能让所有人都不敢质疑。”
昇阳没?有动。
周玉音越发激动：“你大可放心，即便她不便操办此事，我也会帮你！届时?只要你称病，病入膏肓，对外宣称在羌国水土不顾，再有国君出面亲自将?你迎接回来，羌王绝不敢不从，届时?，你的和?亲公主之名能被解除，更?能让旁人看到淳王府和?你有多收到重视，那?时?候回到大禹，你还能和?从前一样，甚至更?好！”
昇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公主知?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国君’，是哪个国君？”
她们早该清楚，皇太后迟早会送自己?的亲儿子登上皇位，当年永庆帝能捡漏般登基，或许只是安排的一环。
永庆帝非明氏亲儿，按照规矩，只要淳于氏这个正宫嫡母在，她就永远都是皇太后。明氏打?败了淳于氏登上了皇太后的宝座，因此饱受非议，也不敢有任何大动作。
她不铲除淳于氏，反倒暗中收拢诺为己?用，最终的目的，极有可能是将?淳于太后都一起控制在自己?手里，将?她当做傀儡来暗中操作。
或许最后的结果，淳于太后真的能以正宫皇后的身份重新成为皇太后，以淳于氏为首的满朝文武奉怀王殿下登基，但那?时?，也是明氏正是收网，开始大肆整顿之时?。她已经没?有了名份上的顾虑，又有亲儿子坐镇，那?个时?候，大概也是淳于太后真正的大限。
这么?多年，淳于太后身体衰败众所周知?，明太后安居后宫从不招惹，麻烦泼不到她身上。淳于太后一旦以皇太后的身份病逝，舆论就再也扯不到明太后的身上。周玉音有句话说的很对，在强权者?面前，随便一句话都是道理，能让所有人心有质疑也不敢质疑。
那?时?她亲儿是皇帝，明氏又大权在握，她重新当上皇太后时?，便不会再像如今这般束手束脚，更?无所畏惧。
这波蜿蜒曲折的过程，对明氏来说可以彻底整顿当日匆忙定局之后的问题，但对淳于太后来说，是一场要命的折腾。
周玉音如今能明白?这些，或许是傅修宁透露了什么?，或许是大驸马暗示了什么?，可她非但不觉得荒唐折腾，还觉得哪怕只是一场假的戏，是淳于氏最后的一场梦，能让淳于太后圆满，她也愿意?配合。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呀，哀家隔着远远的距离都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周玉音迅速整顿心情，上前搀扶淳于太后：“母后，你怎么?出来了？早膳后不是觉得困了吗？”
淳于太后对着身后的嬷嬷示意?了一眼，之间嬷嬷拿出两?对平安锁。
“这是……”周玉音看着上头刻的字，又看了昇阳一眼。
淳于太后看着昇阳：“小雁儿，过来。”
昇阳走到她面前，放低声音：“太后。”
淳于太后看着她笑：“小雁儿，锦葵和?芙蕖两?个丫头，哀家很是喜欢，昨个儿就说了要赏她们物件儿，一转头就忘了。恰好出宫之时?宫中库屋被点算了一遍，婢子拿来单子，哀家瞧见有两?对儿锁，便想到了你。”
昇阳心头一动，不解的看着淳于太后：“我？”
周玉音把淳于太后搀扶到了亭子里坐下，昇阳自然也跟着过来。
淳于太后有些吃力，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多子多福，你膝下四?个孩儿，虽非你所生，却胜似亲生。这两?对儿锁，一对儿是太子出生时?皇上所赐，一对儿是阿音出生时?所赐。你一双儿一双女，刚好对上这两?双锁。今日，就送给你的几个孩子了。”
昇阳立刻婉拒：“不可，这太贵重了。”
“昇阳！”周玉音急急制止，站在太后身后对她微微摇头：“母后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周玉音如今是事事都顺着淳于太后，唯恐她有哪里不开心。
昇阳还未反应，身边忽然冒出几颗脑袋，还有热乎乎的气息。
“母亲，好精致的锁呀。”
锦葵和?芙蕖已经锁定了自己?的那?一份，急急奔来的翟枫也从昇阳的胳膊下钻出一颗脑袋，有模有样的欣赏起来。
周湛拿着藤球站在亭子外，一脸小大人的无奈：“你们还玩不玩了。”
翟枫欣赏着锁，还不忘记扬声回应：“还玩！”
转眼间，他?们好像已经相处的很不错了。
顶着几双人的眼睛，昇阳无奈叹气，对着淳于太后一笑：“多谢太后。”
淳于太后的气力还是不够，说了几句话就露出疲态，周玉音不敢肯定刚才的话母后听去多少，便以陪母后回房歇息为由，带着淳于太后离开。
昇阳没?有过去相送，只是看着淳于太后和?周玉音的背影，陷入沉默。
回到房间，淳于太后清咳几声，周玉音准备为她熬药，淳于太后忽然拉住她的手，微微使力：“你且等一等，哀家……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