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胡竞手里的剑先落地,听见哐当声响他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着刺入腹中的短剑……
不,此刻该称为长剑了。
他双眼睁得极大,怔怔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少年。这小孩还未筑基,应当很容易应付的,可事实上却叫他意外得很。
那双琥珀眸子含着讥讽,冰冷地看着他,随之一点点抽出染血的剑刃,一面羞耻地低声喃喃。“我师兄说了,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道,我不敌你,却也不能让你进去,所以……此举绝非小人行径,抱歉。”
胡竞目瞪口呆:“……”用卑鄙手段取胜,然后跟你说一声抱歉,这就完了?你们正道的人怎么能这样?
宣陵也不知是说给胡竞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使出顾雪岭告诉过他止戈的另一处妙用。他向来厌恶止戈这把凶剑,此刻却靠着它的玄妙之处救了命。
挡住视线的胡竞忽然倒在雪地里,可算让顾雪岭看清宣陵的状况,那小棉袍上挂了几道血口子,刺目得很,顾雪岭迅速回神,快步走到宣陵身边,又忍不住看了眼胡竞,也是不可置信,“宣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顾雪岭用羡慕至极又欣慰不已的眼神看着宣陵。才只是练气三层,他的小师弟居然赢了金丹期的胡竞!
自然,宣陵身上外伤要比胡竞多很多,他能赢也是靠取巧,而且是他耻于说出口的原因。他将止戈递过来,顾雪岭接了去,顺道在雪地里蹭蹭将血色洗干净,再回头便见宣陵白着一张小脸捂住胳膊伤口,似是很痛。
顾雪岭嘴角笑容一滞,在乾坤袋中找出一顶小红帽,一把扣在宣陵脑袋上,看着雪地里唯一一点红,他的笑容十分灿烂。“快下雪了,天冷,宣儿这次不能再拒绝师兄的心意了。”
宣陵那双琥珀眸子慢慢转向顾雪岭,咬了咬牙,非常想把帽子掀下来,可顾雪岭说的也是事实。嘶,宣陵倒吸口冷气,目光幽幽地回视。
天上缓缓飘落小雪,北风呼啸,真的很冷。
胡竞受了伤,先前的内伤也不轻,此时倒在雪地里蜷缩起来,口中泄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顾雪岭不知何时取出一张符咒,贴到胡竞额头上。
胡竞身上停止颤动,但一双眼睛还在转动着,并未晕过去。
“先把他弄进去,宣儿,帮我一把。”顾雪岭小心地看了看院外,就怕有人在这时经过。宣陵也忍着痛,和他一人拖着胡竞一条胳膊,把人给拖到炼丹房里,胡竞一声不吭,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像是被额头的符咒给镇住了。
顾雪岭关上房门,笑着指了指地上木头一样躺着的人。
“像不像僵尸?”
宣陵默默低头,捂住受伤的胳膊。棉衣破了好几个口子,棉絮都漏出来了。忽地肩上一沉,他看见披到身上的雪色披风,有些错愕地抬头,一眼便撞见顾雪岭那张清俊至极的脸,鼻尖似是又嗅到了那股隐秘的气息。
顾雪岭用披风将受伤的小师弟裹起来,仔细想想,又把他的小胳膊挖出来,那手帕包住血口那处。
宣陵眉头倏然拧起,脸色泛白。
“你先守在这,我把他关到密室里去,然后我们带着解药出承坤门。”顾雪岭道。他不打算让宣陵进去,因为萧珩没有要现身的意思。
宣陵眼皮子一颤,“找到解药了?”
顾雪岭点点头,他还有些话想问萧珩,以及……他瞥了眼胡竞,架起他胳膊往密室里拖,十分吃力。
宣陵跟着走了两步,原本还以为顾雪岭是良心发现体谅他受了伤,所以才没让他帮忙,可当他看向密道口时,发觉里头一闪而过的一道人影,他便止步于此,只是难掩好奇地看着顾雪岭,里面的人是认识他的吧?
将人扔到密室里,顾雪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萧珩这时已经幻化成了林淮生的脸,他收回望向炼丹房外那小孩的视线,摇头叹气道:“岭儿又没有好好修炼是不是?走两步就喘。”
“我已经很努力了。”顾雪岭扶着墙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可是我体质就是这样,怎么练都好不了的。”
萧珩略为古怪地看顾雪岭一眼,随后蹲下,在胡竞不可思议看着他的目光下揭开他额头上的符咒。
“林淮生,你出卖我们!”胡竞顿时坐起,怒目圆睁。
萧珩撇嘴一笑,“是又怎样?你待如何?”
顾雪岭见他丝毫没有要告知胡竞他并非林淮生的意思,觉得有趣极了,也凑了过去,萧珩却摆手让他站到身后去,二指凝了道剑气,正要落到胡竞面前,胡竞便没了刚才的怒火,惊恐不已地捂住腹部伤口往后缩。
“等等!林淮生,我跟你无冤无仇,顶多只是因为林宜,你才记恨于我,可你也知道,不是我要跟林宜好,我也是林长老逼的!”胡竞慌忙之下口不择言,“林兄弟,你清楚我原本是好好的承坤门弟子,要不是林宜看上我非要嫁给我,林长老骄纵着她,设下圈套算计我入魔,我至于沦落魔道吗?我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她的!”
原来还是这么个情敌关系,顾雪岭揶揄地看向萧珩。
结果毫不意外给自家师叔狠狠捏了把脸颊肉,疼得他两眼含泪跳着脚逃开。其实萧珩下手很轻,顾雪岭也不过撒娇卖乖罢了,却很受用。
萧珩低笑一声,将指尖那道剑气化作绳索捆住胡竞,胡竞挣扎须臾,自是无力挣开,他有些纳闷林淮生怎地忽然这么厉害,而且好像还投靠了玄天宗,胡锦的眼神飘到顾雪岭身上,却先被萧珩高大的身板挡住。
萧珩不悦道:“林长老是谁?天魔宗总坛原八大长老之一吗?”
胡竞倏地瞪大眼睛,“你不是林淮生!”林长老是林淮生的师父,徒弟怎么可能不知道师父是谁?
萧珩没回答,冷幽幽看着胡竞,“说,不然杀了你。”
既然不是林淮生,跟玄天宗的大弟子在一起,定然是天道盟的人了,胡竞知道自己落到正道中人手里必定是凶多吉少,吓得浑身一颤。
“我说!我说。”胡竞看了看萧珩,又忍不住看向边上一脸兴奋看热闹的顾雪岭,萧珩稍显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叫他下意识收回视线,“若是再乱看,我就摘了你这双招子。”
“是是。”胡竞又疼又怕,他不想死,本也和林宜他们无什么同道情谊,便利落地道:“林宜她爹叫林尚,正是天魔宗总坛八大长老之一。”
顾雪岭眼睛稍稍睁大了些,看来他们是抓到一条大鱼了。
萧珩脸色愈发冰冷,“那他人呢?你们又为何会来天誉城?”
胡竞对林尚父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也恨之入骨,咬牙切齿道:“我离开承坤门后便四处云游,五年前在平波城遇上了林宜,我本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谁知她会是天魔宗余孽,我好心帮她,她却让他爹算计我……”
顾雪岭正听得起劲,萧珩却冷漠打断,“谁要听你说这些?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否则……”
话音一顿,几人已是心照不宣。
顾雪岭也点点头,怎么听都觉得胡竞是在为自己辩解。
胡竞如今落入他手里沦为鱼肉,便悻悻道:“我只知道林尚和他的人之前多年来一直隐藏平波城里。五个月前,不知道青阳宫那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找上门来,林尚身上旧伤未愈,就被一个姓方的年轻人杀了。”胡竞想起那时便眉头紧皱,有些惧意,更多的却是暗爽,他道:“之后林宜和林淮生他们就开始逃命,青阳宫的人追得太狠,他们的人兵分几路联络其他长老求救,剩下几个人就跟我回了天誉城。”后面的话胡竞不大敢说。因为萧珩没问,而后面的事无非是他自己作恶,他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