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没有。(1 / 2)
两府相隔一段距离,做车来?回需要一炷香时?间。
陆莳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没有说话,楚染便道:“你?要沐浴吗?我让人去安排,我有新的寝衣,未穿的。”
她?唤来?婢女准备汤水,自己下榻跑到衣柜旁取了干净的衣裳。她?方过生辰,不过十五岁,比陆莳还要矮上些许,衣裳也短了些,陆莳看了她?一眼,未曾拒绝。
公主府内的摆设一应从简,楚染也并非奢侈的性?子,简单雅致。陆莳扫过一眼周遭的环境后,屏退婢女。
隔壁的水声哗啦作响,楚染翻坐在榻上,脑海里忽而想起西北那日清晨,陆莳衣衫不整的模样,领口处的肌肤雪白,连绵之色,清冷间极为艳丽。
她?抱着毯子又躺下,翻了身,睡不着了。
白日里她?故意将此事揭开就?是为了断了灵祎的心思,虽说言语之间蛮狠,却确实存在那些问题。
新阳几次提醒她?,灵祎动不动的巧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百无聊赖翻身的时?候,屏风外传来?脚步声,她?惊得爬坐了起来?,几息后,陆莳从屏风后转了过来?。
寝衣是她?春日里做的,故意放大了些尺寸,婢女说她?还会再长些就?不能按照身体的尺寸去做,故而寝衣的尺寸比她?人大些。
陆莳穿来?,恰好合适。
她?下意识往榻内挪了几寸,将床榻外侧留给了陆莳,她?不好让人家睡地下的,再者她?的床也大,足够她?二人睡。
陆莳见?她?往一旁移去,怔了怔,前?世里的景象涌入脑海,那时?楚染与她?方成亲,感情尚可?,每每都会等?她?回来?,时?而观书时?而枯坐,不会先入睡。
楚染活得压抑,看似嫡出的公主,毫无幸福,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护住太子的位置,如何保全连家。
她?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地去熄灯,在外侧躺下。
动作甚是熟稔,楚染看得一惊,这?人好自来?熟啊。榻上只有一张毯子,只得分她?一半,并肩躺着。
榻前?一盏孤灯,明明灭灭,看不分明,淡淡的阴影间透着几分旖旎,楚染一动都不敢动。
她?有些不安,又有些彷徨,那个梦的景象太过真实,有些细枝末节都是对的,比如这?次刺客刺杀陛下,却也有些出入,陆莳与那个梦里不一样。
梦里的陆莳太过冰冷,触不可?及,她?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远,虽不曾有千山万水之隔,给人的感觉却是天涯海角,她?始终看不透陆莳这?个人。
她?为这?个梦困惑多?日,仔细想后,总觉得那就?是个警示,未必就?会发生。现?在是她?替陛下挡剑,背道而驰,朝着梦里相反的方向发生了。
她?为此困惑,翻了身子,背对着陆莳,压到了伤口,又平躺下来?,浅浅呼出一口气。
陆莳这?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心中的情绪一时?复杂起来?,侧眸看着身旁闭眼入睡的人,她?侧身,静静凝视陆莳。
陆莳这?般躺着,与梦里倒是一样,安静平和,眉宇间的冷漠褪下,看着她?,心中蓦地划过一丝莫名的怅惘,她?与陆莳可?能走?到尽头。
她?对陆莳有股奇怪的感觉,不知何谓是欢喜,只知陆莳总是出现?在她?脑海里,深入骨髓。
楚染忍不住又动了动,不再去看陆莳。
她?动来?动去,毯子也跟着动,陆莳被?她?搅得睡不着,默然叹息,轻声道:“殿下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可?能走?到尽头?”楚染脱口而出,未作防备,出口后才觉懊恼,自己又慌忙去改口:“我的意思是成亲后可?会好好相处。”
陆莳微微摇首,委婉道:“只要殿下想,便可?。”
楚染不信,她?又不安分地侧过身子,目光落在她?的尖细的下颚,摸了摸自己的,感觉哪里不一样,她?的更?好看些。
“丞相莫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我身上……”楚染反驳,一想到梦里是她?闹着和离就?乖乖闭嘴了。
话说一半就?停顿,引得陆莳侧眸,她?不解:“殿下怎地不说了?”
楚染闭紧嘴巴,怎么也不说了,往被?子一躲:“睡觉。”
做起了缩头乌龟。陆莳轻笑,终究是个十五的孩子,无法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感情,比起前?世,她?还是喜欢现?在这?个看似精明、实则带着傻气的楚染。
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陆莳要上朝,次日天色未亮,她?便已起身,纵她?小心翼翼,也还惊动到了楚染,她?抱着毯子,迷糊地睁开眼,茫然道:“你?去哪里?”
陆莳背对着她?,听她?软糯的声音,不觉莞尔:“上朝。”
她?回身,楚染眼睛半睁着,脸上稚气似乎未脱,粉嫩地肌肤,生得秀丽而脆弱,就?像是少女手中精致的娃娃。
与前?世里阴冷的新平公主,大相径庭,一时?间,看着相似的容貌,陆莳便说不出话来?。
楚染迷糊了瞬息后就?清醒过来?,未曾在意陆相的痴迷,只扭头看着外面刚刚露白的天色,道:“还很早,你?怎地不再睡会?”
“我先回府去更?衣,你?再睡会。”陆莳回过神来?,心内五味杂陈,不知怎地就?伸手想扶着楚染躺下。
动作自然而娴熟,发自内心。
楚染乖顺地躺下,困意一阵阵涌上来?,陆莳却道:“殿下府内的伶人可?曾处置了?”
她?一个激灵就?醒了,哪里还有困意,支吾道:“伶人……我昨日才回来?,还未曾去办。”
伶人就?像是陆莳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宁王赠的,美色妖娆,更?加令人心中不舒服。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楚染心中生出一个感觉,陆莳这?一走?,至少半月里不会搭理她?,前?车之鉴,她?很快就?明白过来?。
陆莳的动作比她?脑子转动得还要快,未等?她?说话就?离开了,片刻不停留。
屋内静悄悄的,楚染哪里还有心思去睡,陆莳的性?子好像比较爱吃醋?
这?个想法一生起后就?被?自己反驳了,陆莳这?般光风霁月,怎会计较这?些小事。她?翻过身子,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宁王扭着臃肿的身子跨进府,后面小厮手中拎着许多?锦盒,笑声从门口就?穿了过来?,“新平、新平,快来?。”
楚染去迎,他笑容满面,拉着她?的手就?道:“听说你?病了,东宫又去不得,昨日听说你?回府,今日就?赶过来?了。”
“谢王叔。”楚染面色红润,殷勤地将宁王请入府。
与此同时?,陆莳下朝时?遇到灵祎,她?似是有话要说,两人碰面后,恰好大理寺卿走?来?,陆莳挪开几步,灵祎看过去,隐约听到西羌二字。
她?站在原地等?了等?,片刻后,陆莳走?来?,歉疚道:“臣急着回署衙,先告退。”
“陆相、陆相……”灵祎急得跳脚,她?就?想问问陆相心中可?有她?,若有,她?就?去求阿爹,可?是还没说,人就?走?了。
她?恼恨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心中闪着怨恨的情绪,阿姐竟然这?么想她?。
明明是她?二人没有感情,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可?阿姐偏偏去吃这?个瓜,真是没意思,为何就?不能让一让她?。
她?自小就?爱慕陆相,如果阿姐喜欢陆相,她?就?退出,偏偏阿姐待陆相,冷漠如冰,寻常人都比她?好些,尤其是陆相重病,她?竟去南边去玩。
这?分明是毫无感情,与其被?婚约束缚着,不如早日退婚,免得耽误陆相。
她?无精打采地回中宫,王后正在梳妆,见?她?失望而归,招呼她?过来?,低声道:“你?还是早日放弃的好,若是寻常人,阿娘定给你?去抢,可?那是新平的人,抢不得。”
“我晓得,刚刚去见?陆相,她?一句话都不同说,匆匆回署衙去办事,不过她?是真的焦急,不是敷衍我。”灵祎安慰自己,定然是有急事的。
王后眉心一动,故作不解道:“她?因何事匆忙离开?”难不成是刺客一事有进展?
灵祎不自觉,回想一番,道:“儿就?听到西羌二字,其他不知。”
“西羌?”王后微微一惊,西羌是边境小国,弹丸之地,历来?是连家在镇守,难不成又出事了。她?掩盖下疑惑,打发走?灵祎,着人唤来?恒王,母子一番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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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伶人留在公主府,也不是什么大事,奈何陆莳都已发话,她?也不好留,送走?宁王叔后,她?整理好自己,进宫去见?驾。
因她?有功,楚帝对她?十分关切,唤人奉茶,取糕点。
楚染跪坐在下首,静静品过一口茶,道:“宁王叔方从儿府上离开,送了儿十余名伶人,道是可?站莲花台上起舞,舞姿蹁跹,神态轻盈,可?比作赵飞燕掌上起舞。”
楚帝微微震惊,以前?楚染过来?必是为了太子,提起政事,这?次却是不同。他不喜公主参与政事,就?怕公主夺嫡,前?朝有女子为帝的先例,他总以为女子还是要在男人手里的好。
他不喜新平,也是因为这?个,但楚染不提政事,反提起趣事,自己自然就?做仁父,笑道:“你?宁王叔惯来?喜欢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日日笙歌,倒是一番好乐趣。”
“儿见?过这?些伶人,美貌如花,只是我历来?不喜这?些,打算送入宫中教坊,宁王叔的人自然是好的,阿爹觉得如何?”楚染弯弯眉眼,献宝似的。
若是往常,楚帝定要怀疑她?的用心,但见?她?憔悴不少,脸上的肉也不见?了,怜爱性?地掐了掐她?的脸蛋,“宁王送你?,你?不敢不收,又不知如何处置,这?才往朕这?里塞。”
“瞒不过阿爹,我已及笄,与陆相的亲事也该提上议程了,留着伶人不大好。”楚染娇俏,吐了吐舌头。
昨日东宫的争执,早就?传入皇帝耳中,他观了一眼楚染面上淡淡的不平,亦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试探道:“你?莫要意气用事,若是不喜欢,不要勉强自己。”
“阿爹,若是有人觊觎阿娘,你?会如何做呢?”楚染反问道。当年他与先王后结合也是父母定亲,门当户对,并非有多?余的感情在中间,最多?的是利益接触,是他需要连家的支持。
楚帝被?她?问得一怔,愈发肯定年少人是在意气用事,灵祎的做法确实不当,他笑了笑:“也罢,随你?,本就?是你?阿娘定的亲,朕不好改,待朕去问问陆相的意思。”
“儿谢阿爹,无事儿就?回府,不耽误阿爹。”楚染退后半步,恭谨一拜,退出章华台。
她?竟就?这?般走?了?楚帝心中的疑惑退了出去,想起宁王的伶人,又是不解,宁王送的伶人怎地就?不能收?
午后,他去中宫与王后商议此事,儿大不中留,终究是要嫁人。
王后今日心情不错,一听楚染要嫁人就?觉不舒服,笑着说道:“不是臣妾乱说,总觉得她?二人不大合适,楚染领了十多?伶人入府,都不将陆相放在眼中,这?样匆忙成亲怕是要成怨偶。”
她?这?么一提伶人,楚帝顿时?回过神,人言可?畏,楚染哪里是不想收,而是不敢收,王后都拿这?个做借口了,旁人的话必更?加难听。
“你?莫管这?些,管好灵祎就?成,楚国良才俊彦那么多?,为何就?看上她?阿姐的人?”楚帝心中略微不喜,尤其是听到王后偏袒灵祎,训道:“你?好好管管她?就?行。”
王后心中犯怄,尤其是前?些时?日他还拿灵祎做局去试探新平与陆相的感情,现?在又嫌弃灵祎觊觎阿姐的人,也不想想这?是谁纵容的。
楚帝心思扭曲,想的都是自己,自私自利,她?也懒得去说,毕竟他是楚国的君主,掌控天下,她?忍了忍,道:“臣妾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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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都是宁王百里挑一的,楚染再挑,都是最佳的,她?看过一眼,总觉得贸然送入宫里不大好。她?并非是贪慕美色,而是看着也很养眼。
不知怎地,她?后悔了。如果宁王叔知道她?把这?些人送入宫,肯定戳着她?的脑门骂她?暴殄天物。
长吁短叹后,她?摆手让内侍将人带走?,新阳不解,道:“阿姐舍不得就?留下,何故勉强自己。”
“留着不妥,我要成亲了,这?么做来?就?是打了陆相的脸面,不大好。”楚染叹道。前?朝有公主豢养面首,驸马位卑,不敢去管,也不会声张。但是她?不同,陆相好大的权势,总觉得自己的公主的名分也会被?她?压过去。
她?靠着软榻叹气,新阳不解,想到自己也定亲,就?好奇道:“阿姐,驸马是不可?纳妾的。”
“错了,有权势的驸马是可?的。不过周家不敢,你?且放心。”楚染安慰她?一句,外面的阿秀走?来?,她?将新阳打发走?:“明日带你?去吃桂花鸭。”
新阳眼前?一亮,笑盈盈地走?了。
阿秀过来?,低声道:“暗道通了,您这?里需要开一道门,不知在哪里,图纸上显示是您的卧房。”
相府通的是陆莳的卧房,最为安全,平日里无人敢随意去主人的卧房。楚染没作多?想,点头同意,道:“我会着人安排的。”
阿秀退出去,楚染想起十五,那夜是它扑了出去,也不知可?还活着。
“十五在相府,您若想它,便可?给您送来?。”
“好。”楚染道,她?低首看着图纸,在屋内看着摆设,目光落在衣柜后面,或许可?从那里开通暗道。
新阳在府内,不大好办事,她?与阿秀道:“今晚就?动工,我明日带新阳出府去玩,一日一夜,应当足够了。”
阿秀应下,回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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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侯母亲去向王后提亲,本以为会被?刁难,做好充足准备,谁知王后一句刁难的话都没有,只道让钦天监选好日子。
老夫人不敢多?留,得到答复后就?回府,等?着陛下下旨。
陆莳定时?下衙,回府时?,灵祎久候。
灵祎今日一身红裳,颜色俏丽,恰是年少最好的风光,她?笑道:“陆相,我知阿姐恼我,但是我不后悔,也不会去强求,你?莫要忘了我,可?好?”
她?态度卑微,让人看了心疼,眸色凄楚。
陆莳却道:“臣与新平公主的亲事早已定下,殿下莫要多?想。”
一句早已定亲,就?胜过所有的话。灵祎顿时?眼眶就?红了,她?历来?喜欢就?是喜欢,兼之阿姐对陆相不喜,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怪就?怪在先王后定亲了。
她?哭了出来?,道:“陆相,若是阿姐不好,你?再回头找我,我等?你?的。”
陆莳不愿同她?多?谈,微微昂首示意阿秀请她?入府。
她?一句不愿多?说,灵祎哭得眼睛通红,伸出小手想去拽下陆相的衣摆,要她?说句话,伸到半空中就?想起阿姐的那句话,瓜田李下,默默地收回手。
屋外的楚染将她?的动作看得很清楚,灵祎性?子纯真,到底是被?人牵着走?,陆莳是好,可?也只能是她?的。
她?扬首看着夕阳,夏日里天色长,天黑还有段时?间,耳畔隐隐传来?灵祎哭泣的声音,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回头就?看到陆莳的容色和缓了很多?。
哭能哄人?新阳可?没说这?个的,她?扭头去看,灵祎已经?不哭了,眼睛通红的。
阿秀将灵祎送出去,她?端详了一眼,觉得感情很奇怪,回首的时?候,陆莳走?来?,低声道:“解决了,殿下可?要去看看暗道?”
陆莳态度如旧,她?想了想,想问一问的时?候,小厮匆匆走?来?,焦急道:“殿下,恒王入府了,您且快些回府。”
这?对兄妹,怎地那么厌烦,她?与陆莳打过招呼就?离开,陆莳提醒她?:“恒王去时?,多?半为了西羌。”
楚染道:“我晓得了。”
待她?回府时?,恒王坐在厅内静静品茶,见?到她?回来?,仰面一笑:“新平,你?怎地才回来?,去了何处?”
他喜气满面,神采飞扬,楚染看他一眼,道:“我去街市了,恒王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