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爱妻(1 / 2)
第二日傅未时是被外头的咕咕声唤醒的,因是前一日的赶路,这会儿身上还是有些疲惫,只那声音一直没断,逼得她只得起身来。
白芷几乎是在她掀帘的第一时间便近前来:“小姐醒了?”
“外头什么声音?”
“是秋露白飞回来了。”
以往住在西苑的时候,木善的鸽子傅未时养得多,所以飞回来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漱了口放回茶盏的时候,刚好瞧见白芷欲言又止的脸:“怎么?”
白芷替她梳着妆,忍了忍到底开了口:“少爷一早就在那里逗鸽子,已经逗了好些时候了。”
“哦?他已经起来了?”外头分明才刚刚鱼肚白,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似乎很喜欢等人?
白芷捧了衣服来帮傅未时穿上,嘴里接道:“可不是,我晨起便就瞧见他过来了,就立在那门口。这秋露白就落在那杆上,倒是不曾走,任少爷逗了这么些时候。”
这话听来倒像是在怪鸽子的不是了。傅未时心里明白,因着傅未然是冯婉茹那一房的,白芷心下还是很排斥的。
只是这姑娘不似绿萝那么外露,反倒是跟个鸽子生起气来。
傅未时噗嗤笑了出来,然后自行将青服抚平了去:“秋露白本来就是给吃就不会走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芷点点头:“小姐说得极是,想来上次沾了的血色也是吃多了飞不高才蹭上的吧!”
傅未时点了她一下,摇摇头走了出去。庭院外果真是立着一道人影,傅未然听着声音回过头来,自然地招呼道:“长姐起了?长姐这鸽子养得倒是好。”
可不是好么,肚子都滚圆的,傅未时伸手摸了摸秋露白的脑袋:“弟弟说笑了,我哪里有空养这种活物,许是庄子里哪个客人带来住得久了些,便就熟了而已。”
“喔……”也不知信是不信,傅未然负手立在廊间,瞧了瞧面前女孩一身的青衣,又见得后边丫头手里提着的物件,想起她今日是要去祭奠的,便让了身,“如此——走吧。”
一路无言,西山说高不高,阮氏的墓正在半山腰上,因着张妈妈他们时常打理,山路并不难行。
傅未然走在前头看山看水看树,并没有再与她说话,傅未时也落得安静下来。
五年了,自她死后,已经有五年没有再走这条路了。
她记得刚刚死去的时候,她痛,她恨,却终日被囿于那韩家祠堂,每日眼睁睁瞧着那韩家的家仆进来洒扫添香,却是无人看得见她。
她当真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却走不出一间小小的屋子。五年啊,可那人却是绝情,整整五年,也没有来瞧过她一眼。看看,那便是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啊……
“长姐想什么?”突然的问询,叫傅未时一时愣怔,片刻才瞧清楚是傅未然,此时他探究地瞧她,停了下来。
他驻足的地方,正是阮氏的墓前,原已到了。傅未时摇摇头:“忆起一些儿时事儿。你可是要继续游看?”
似是猜到她的意思,傅未然也没有推辞,点点头便兀自继续上山去,留她与白芷,一跪一立。
山间的风纵是入春,还是凉得狠,尤其这晨间带着点水气的风儿,更是吹得人落泪。
傅未然伸手抚了抚那墓上的字,爱妻阮氏。
多么可笑的字眼。
哦,她记起此生她醒来之前,是终于等到那人来瞧她的。五年不见,韩玄章清瘦了许多,甚至从未留须的下巴上也带着青色,他走进来,一站便是半日。
也是这般微凉的晨风,刮过祠堂的卷帘,撩得面前的布帛微颤,男人一抬手,将那布帛掀开,露出里边的牌位来——“爱妻傅氏”。
明明无心,却偏非刻上这样的字眼,纵是如今再忆起,都叫人觉得讽刺。
将手里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盆,傅未时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去,才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