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五章 变数(1 / 2)
方至帐前便就有人拦了,傅未时心下虽是着急,可仍是矮身行礼:“劳烦通报。”
帐前人应是瞧她妇人装扮,只回了礼道:“夫人稍等,只公子正在里边与小姐说话,怕是不方便。”
傅未时这才想起今日里司蕴回的晚些,又是去偷看的自己,便只点头应是:“不妨事,我便就在外边等一会便是,只还请通传时一并代我与小姐问好。”
本是要进去的人又回头瞧了她一眼,后才放下帘去。
不知道韩田可有将马备好,傅未时垂了眼,将手收进袖中,免得叫边上人瞧出自己的紧张来。
不多时,通传小厮出来,笑道:“韩夫人快请进。”
舒了一口气,傅未时低头进去,司蕴便已经唤了她:“傅姐姐!”
傅未时怕她耽搁了时间,可也与她笑了:“妹妹也在,怎么还未睡?”
“哥哥……”司蕴说着瞅了瞅身后的人,傅未时这才看向案几后边的男人。
陆为本是没想到会有谁这个时辰来寻他,若不是小厮说外头夫人要与司蕴小姐问好,他是如何也猜不到。
还记得那日在傅府时,傅未然有与他介绍过,这是傅府的大小姐,也是如今镇国将军府的夫人,说起来他对韩玄章是带了些敬意的,本是韩家后代,却通晓古今,熟知圣典,若非韩门变故,他也不会走了武将之路。
也正是因为他半路出家,还能替大兴守住边关,便就值得人多看一分。所以,那日听说她便是韩夫人,他也就多留意了一些,只觉此女淡然出尘得狠,分明绝色,却似是毫不在意,连归宁日都没有什么鲜艳着色。
此时迎了烛光再瞧,她仍是沉稳,除去见到司蕴时候微微弯起的眉眼,便就再无多余的情绪。
“韩夫人。”陆为躬身。
傅未时也矮身还了礼,便听司蕴问道:“姐姐来寻哥哥做什么?”
“有些问题,出来走走,刚巧瞧见陆府的灯笼还亮着,想着或许陆公子能为我解惑一二。”
“是吗?姐姐说来听听!”司蕴兴致很高,完全忘记了方才还煎熬着恨不得立马回自己帐子睡一觉的心思。
“司蕴,你回去。”
“无妨的,陆公子。”傅未时笑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白日里听皇后说起吃茶的事儿,想起坊间传说陆公子对此甚是了解,这才想来讨教。”
真的么?陆为瞧了她一眼,他素来不善与人交往,尤其是女人,此番看她笑得轻松自在,心下跳了跳:“夫人请说。”
“我听闻最好的茶膏是从南边过来的,皇后娘娘这般喜茶,应是宫里常有送往。今年南边水患严重得很,听闻水运都断了。可今日我捣那茶膏,却是觉得并未有何不同。”
傅未时垂了头,似是不好意思:“说来惭愧,今日实在是被皇后娘娘教训了一顿,实在丢脸,想着,若是有什么法子,我也能买上一些,好能常常练习。”
闻言陆为皱皱眉头:“宫中茶膏,皆是由采运官置办,除去宫里赏赐,夫人怕是不好寻买的。今年虽是南边水患,却也不到断了水运的地步,夫人若是当真要练习,买些其他茶膏,倒是可行,据我所知,南边水路商贸仍是正常。”
“如此!”傅未时点头,“之前那么大的雨水,据说中间还决堤过一次,竟是还能继续水运,着实大兴之幸,只不想治水的是哪一位了。”
“你不知道么?”陆为狐疑看了她一眼,“正是令弟。”
“未然?”傅未时心中咯噔一下,面上欣慰,“原竟是他,怪我,许久未曾瞧过他了。”
“夫人嫁进韩府,少有接触自是应当,我想他应是不会怪你疏忽。”
傅未时心中乱成一团,没有理出头绪,不过随口而答,不想面前这位竟是还依言安慰她来,有些愣怔,但是瞧他神色严肃,便也谢了:“陆公子说得是。”
一行说着,一行记起来,有什么事情终究是不大对。她一直没有好好想过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进了围场的人,确然是傅未然的人没错,不然他也不需要那日半夜还蒙了面特意从京中过来叮嘱手下。
如今韩玄章率兵回京,那么私矿究竟是谁人的,难道皇帝不查么?
只是会查出来什么结果,便就是未知了。
“韩夫人若是当真想要南边的茶膏,陆某倒是可以代您问问。”陆为顿了顿,“不知韩夫人喜欢什么品貌的?”
傅未时想了想,一一报了,这才复又行礼:“那就劳烦陆公子了,天色已晚,我便就先回了。”
“举手之劳,夫人回去慢些。”
缓步踏出陆府帐子,傅未时远远已经瞧见韩田等在前边的身影,正焦急地四下张望,见得她才舒了口气:“夫人,属下准备了两匹马,夫人一人去韩田不放心。”
“那就一起。”她本是只想连夜过去拦住韩玄章,此番看来,怕不是还有一场恶战,有韩田在,当能护上一二。
已经许久没有再纵马疾驰,傅未时隐隐有些恍惚,上一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在这般世道之上,一步踏错,便就是深渊,她吃过太多的苦了,便也就不能再如是。
司蕴撅着嘴巴瞧向案前的人:“我能走了么?”
陆为转过眼来:“你认识韩夫人?”
“我都与你说过了,我们是朋友!朋友!是你自己不信,还不叫我去韩府找她玩,现在信了?信了我也不告诉你!”扭着头,司蕴不想搭理他,却还是留意着。
只见她那哥哥似是沉吟了半晌,又像是想不明白什么来,转而又看向她:“韩夫人与韩将军关系可好?”
“你问得什么话,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
“今日里你便是去找的韩夫人?”
司蕴恼了:“是是是!说了多少遍了!她在我们面前被禁军带走了,我怕她有事,所以就想了法子去瞧,不过你放心,我没瞧到什么,等我过去的时候,傅姐姐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
“以后莫要到处乱跑!”
“……”司蕴干脆开始装哑巴。
“你回去吧。”陆为一抬头,看见一张突然松懈的脸,复又叮嘱,“明日就待在帐中,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准去!”
“哼!”将帐帘狠狠甩下,司蕴一路快步行出,直到进了自己帐子才急急拍了拍胸口稳下来,帐内的丫头看见她进来,忙要与她端洗漱的东西,被她抬手打发了,等四下没有人,这才从袖中掏出张字条来。
是很娟秀的笔迹,她一字一句读了,又依言烧了纸,忽而站起来转悠起来。陆为是个细心的人,方才傅姐姐说话有纰漏,她便就觉得不大好。
如今看来,似乎真的是出了事情。那个叫傅未怡的,果真也没有骗她,只不过说得玄乎得很,她一直没信。
也不知道陆表哥可会细究,她刚着急忙慌出来,就是怕被他问。
陆为此时翻着一应名册,指尖一一划过名字,并没有看见什么稀奇来。方才那女子说她今日替皇后捣茶,却是没有发现茶膏与之前有何不同。
若说是寻常,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今次不同往日,早间才听闻皇帝动了怒,关了人,他必是要多想一步。这话分明不对,韩夫人应是没有见过皇后的,又怎么知晓她往日里用的是什么?
如此想来,她今日来自己帐中,便就不是为了茶膏之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有什么事情必得她亲自来一趟?
是想确认什么吗?
仔细将所有的对话又过了一遍,陆为沉默。
“夫人,我们若是要追上就要走小路了,可是小路并不好走。”韩田跟在傅未时近旁,“我们……”
“走小路!”
“夫人,可是将军当真有事?”
傅未时没空扭头看他,但是也明白跟了十几年的贴身护卫也是着急,遂启齿道:“早间围场来了一个鸣冤之人。”
“属下知道,但是已经被抓起来拷问了,”韩田驾了一声,“再言之,将军已经被派去镇压流民,皇上应是不信的。”
“皇上眼中,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京中安危。”傅未时又一夹马肚,“至于鸣冤之人所言之事,可以再慢慢查。”
“将军没有做过的事情,肯定能查出来的。”
傅未时直觉他憨得很:“未必。那人是个死士。”
“那夫人追出来是为了告诉将军此事么?”
傅未时目不斜视,盯着前边隐隐约约的营火:“这等事情,不需要我来说。”
“那夫人这是?”
“若我告诉你,将军此番不是去镇压,而是进了圈套呢?”
“什么?!”韩田整个人便是一愣,只是傅未时根本管不到他,直直往前奔去。
此时,月亭中,男子捏着棋子并未回头:“来了吗?”
“来了,韩玄章带了轻骑进城,此时已经进了午门。”陈磊肃声道,“流民逼进了东宫。”
“跟他们说,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是!”
待得人退下,傅未然理了理月白的长衫,慢慢站了起来:“来得倒是快。”
原本,他们可以好好合作,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韩玄章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切断了联系,便就是他置下的种种,也被一一破去。
一个人再优秀,不能为己所用,那便就是摧毁的好。绯色的衣袍一闪而过,闫行坐在石栏上:“我似乎闻到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