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2 / 2）

“顾娘子，您有东西落在了外边儿。”这个人，顾晚晚是见过的，是与陪伴言子楚长大的小护卫。从前，每当她处在一个令她感觉并不舒适的环境之时，言子楚就会让这个小护卫来替她解围。

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顾晚晚和言子楚之间独有的默契。

顾晚晚抬眼往言子楚那边一瞧，已没有了人影。

她提裙起身：“我同你过去看看。”

殿上正是歌舞正盛，觥筹交错之际，离席也不会被注意到。

小护卫引她至摘星楼的一处赏月处，高处不胜寒，阵阵寒风拂面而过，脖颈处难免感到寒意，冷得人不自觉的颤抖。

言子楚正站在台上，一身绿衣，孤寂又萧索。

他回身，见是顾晚晚，勉强扯出一抹笑：“你果真明白我的心意。”他走了几步，到顾晚晚的身旁：“晚晚，我未曾想今日会在摘星楼见到你。心中是欣喜的，却又难免为你感到担忧。”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把戏，我自然记得。知道是你，我就来了。”顾晚晚展颜一笑，笑中是少有的轻松和真心。见到言子楚，让她忆起许多快意的时光。

莫说言子楚担忧，顾晚晚才是有些对言子楚感到忧心。顾晚晚也许久没有看见从前的那个日日最终吟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无忧少年了。

她眉头微蹙：“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徐太傅的案子至今还没有进展吗？”

“能有什么进展？”言子楚苦笑。

“本以为是脏水污了一江水，然则是一泓清泉流进了臭水沟中。”他转身，对着朗朗月光，高悬星河，兀自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一小卒，不能还徐太傅一个清白。不能还天下，一夜月明。”

顾晚晚一时无话，那会有什么感同身受。

她深深理解言子楚的自责与无奈，却不能替他承受万一。

言子楚默然，遥望圆月，顿生出了许多愁绪。

“晚晚，知来者之可追。”他这样对顾晚晚说道。

“我听闻，徐太傅的小女并未在那一场浩劫中丧生，而是被保住了一条性命。如今，我尽全力寻找徐太傅的遗珠，就是想要在无边黑夜中，窥见一线生机。”

言子楚是疼惜顾晚晚的。

他见顾晚晚如今的处境，多多少少也生出些许不忍来。他拉住顾晚晚，在她耳畔小声耳语道：“晚晚，你也是。”

“知来者之可追。”

“青阳的几间铺子，我已遣了人过去替你代为打理。宅子也有人扫洒。晚晚，若你厌了盛京，我尽力也会送你去青阳。”

顾晚晚撇开言子楚的手，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凭借陆明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凭借陆明琛手中执掌的青巡司，她就不可能轻易从王府逃脱。

她置之一笑，她不能连累了言子楚。

“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遇事多迂回一些，宁折不弯虽好，但终究太容易吃亏了。”她顿了顿，才自嘲着开口：“至于我，你便不用担心了。”

“陆明琛挺好的。”

顾晚晚又添了一句：“他待我很好。”

查案，是个危险的差事，这一点顾晚晚一早就知晓。即使言子楚是刑部尚书的公子，但是这桩案子定是许多双眼睛都盯着，看着的。

顾晚晚不放心言子楚：“小心为上。”

言子楚一本正经的看了顾晚晚许久，还是没能忍得住笑出了声来，最后归于平静：“晚晚，你长大了许多。但是，是以这样的惨烈来换取你的成长，我宁愿你一辈子都是闺阁中吃茶看花的小姑娘。”

摘星楼下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之声，马上就要迎来新的一年了。

盛京城的百姓们，无论富贵贫贱，都聚在摘星楼下，与天子同庆佳节。

“薇薇，近来如何？”

言子楚猝不及防的发问。

顾晚晚一时愣了一下，不知言子楚问的是哪个薇薇。从前围在言子楚身边的莺莺燕燕甚众，时间久到她都快要忘却了，从前的言子楚，也是风月场中人。

“你问的，莫非是摄政王府中的薇薇。”

言子楚没有说话，顾晚晚知她是默认了。也是，如同薇薇那一般的女子，坚毅又温柔，自然惹人惦念。

她笑着回他：“薇薇很好。”

顾晚晚也不知该怎样回答，无病无痛，的确能算得上的活的很好了。

“那便好。”

顾晚晚凝神看摘星楼下的景象，这是盛世之景。沈沣纵然是夺位，但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政党之争，胜者为王，败者倾覆。这一点，顾晚晚心知肚明，她心中并无怨恨，加之顾将军的信开解了她，她的心中宽阔了许多。

以短暂人生，对抗时代巨轮，本就是蚍蜉撼树。

她见摘星楼下，人人的脸上都是欢欣之色。

不知不觉间，面上也添了几分喜色，由衷的笑了出来。

如今，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就很好了。

“小檀。”仿若亘古的一声呼唤，顾晚晚便知是陆明琛来了。陆明琛转动轮椅，离顾晚晚愈来愈近，伸手为她添上了一件斗篷。

陆明琛虽坐在轮椅之上，原本也是修八尺，伸手为顾晚晚添衣，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眉目微动，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顾晚晚，开口道：“小檀和言公子相谈甚欢，竟让本王不忍打扰。”

阵阵梅香自远处飘来，沁人心脾。

顾晚晚不知如何作答：“请王爷恕罪。”

陆明琛瞥了她一眼，并未真正动怒，见顾晚晚俯下身来，月色都落在了她的半边脸上。

似蝴蝶在指尖短暂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