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1 / 2）
第九十章
不知道这?样蹲了多久,双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连带着似乎全身都是麻木的，那盏红灯还亮着,却等不来一个可以让顾池彻底安心?的消息。
警察给他送来了手?机,说要通知任奕然的母亲,顾池这?时候才有点反应,但也只是喃喃道：“干妈心?脏不好。”
“干妈？小任的妈妈是你的干妈吗？”
顾池答非所?问：“别吓到她。”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相信医生,小任不会有事的。”
顾池没有听见警察是怎么通知孙芸这个坏消息的,他也无暇顾及孙芸如果知道任奕然是为了帮他挡下这?一刀才进了抢救室的会不会怪他恨他，顾池只怕任奕然有任何差池,孙芸会情绪崩溃,他们母子俩摇摇欲坠的家会分崩离析。
在这个惴惴不安接近窒息的过?程中,顾池给陈姨打了电话,让她帮忙一天两次照顾咕咕，饭也不用做了,陈姨听顾池的声音不太对劲,以为他生病了，关切了他几句，还问了一声任奕然怎么最近都不回家吃饭了，顾池声音抖了抖，怕自己忍不住情绪，草草说了句“他忙”就把电话挂了。
还有远在B市但急得像热锅蚂蚁的周旗，顾池被绑进去到警察将人质带出来,他都一直密切关注着?动向，一边和顾建军联系着准备钱，一边订了最近一班飞机要飞过?来，万幸这场绑架草草结束了,前后也不过?半天时间，周旗人已经在候机厅里等着?了才从警察那儿得知绑匪已经全部抓获，顾池没大事儿，受了轻伤在医院处理，他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给顾建勋打?了电话。
他本来以为顾建勋听到这个事情有了了结，只会淡淡地让他安慰顾池几句就算完了，最多让周旗派人给顾池打?点下，让他意外的是，顾建勋表面平静如常，挂电话前说他回国一趟，去看看?顾池。
顾池不知道周旗和顾建勋都要回来看他，兀自还蹲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既想等任奕然平安的消息，也等着?孙芸过来，不管是打是骂是责怪都得受着?，况且他把孙芸当妈妈，这?种时候不能让她孤身去面对，太残忍了，不管她还愿不愿意，顾池得比她坚强她才不至于崩溃，至少表面上，顾池不能垮。
他抹了把脸，把未干的泪痕都抹掉了，拨了拨已经抓乱的头发，一偏头才发现，孙芸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顾池“腾”地站起来，喉咙干涩道：“干妈，任奕然……”
“过?来坐会儿。”孙芸打断他，拉他坐下，她看上去一点力气都没有，脸色惨白，但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情绪崩溃，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盏红灯幽幽道：“我听医生说了，咱们就等会儿吧。”
她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余光看?见顾池的胳膊有伤，轻声细语地问：“还疼吗，你怎么不包扎一下啊？”
顾池低下头：“护士消过?毒了，我不能走开。”
“吓着?了吧？”孙芸无力地往后一靠，盯着顾池的胳膊出神：“你俩谁要有个好歹，让我怎么办……”
“干妈，对不起。”
孙芸茫然地抬起头来。
“任奕然是因为我才受伤的。”顾池有些承受不住孙芸的眼神，正因为这眼神里毫无责备和怪罪，他心?里更觉得歉疚，“他给我档了一刀，是我的错。”
孙芸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池也陷入了沉默，他一直在责怪自己太过自信了，他以为自己有那个定力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像以前一样游刃有余地为任奕然解除困境和危机，但百密总有一疏，他拿上追踪器藏好刀片用自己当诱饵去解救人质的时候都没有慌乱过，唯独任奕然扑过?来血淋淋地在面前倒下的时候，他才真的慌了。
他并非无所?不能，高估自己的代价太过惨重。
惨重到他可能无法承受。
他这?么努力想要留住的人除了爷爷，只有任奕然。在生老病死面前他抓不住爷爷的手?，而飞来横祸，又?要夺走另一个人吗？
孙芸缓缓抬眼，把手?搭在了顾池的肩上，掌心?是暖的，她柔声道：“警察把事情经过都跟我说了，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别自责。”
顾池不吭声，垂着?眸眼睫毛一动一动的，看?着?很?可怜。
孙芸听任奕然说过?顾池这?个人是油盐不进的，他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非常自我，现在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埋怨中，即便孙芸说不怪他，他也会拿着自己怪，除非任奕然能活蹦乱跳的从里面出来，不然根本谁说都没用。
越是如此，孙芸越是心疼，心?疼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儿子，也心?疼这个奋不顾身却总在自责的男孩，她当然知道两个人这么不顾一切是为了什么。
孙芸做了一个她认为顾池会介意的举动，但当下这?个情况，作为长辈，作为“妈妈”，她认为有这?个必要，让触碰带给彼此力量和支撑。
她把顾池轻轻地搂住，像哄孩子入睡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后背，她声音有些发抖但在极力地克制情绪：“干妈心?里很?怕，但这?真的跟你无关，然然会没事的，我们一起等他出来，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顾池也说道。
顾池的身体非常僵硬，他也不过?只是个刚刚迈过?成年门槛的男孩罢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这?么温言细语地安抚他的情绪，所?以他很?少惊慌失措，很?少把怯懦和软弱暴露给别人看?见，尽管这?是一个人最正常的表现，可他得不到回应，也就学会去避免。
说来也可怜。
抢救了三?个多小时，俩人也同样煎熬了三?个多小时，直到那盏要命的红灯突然熄灭了。
医生刚出来，顾池就像溺水之人突然手里握到绳子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堵住了这?颗救命稻草：“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把口罩摘了下来，孙芸一脸焦急地走过?来，顾池赶紧扶住她又问了一遍：“怎么样了？”
医生说：“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他妈妈。”孙芸一口气吊在嗓子眼怎么都喘不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