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风雨前夕（三）（2 / 2）

尴尬一笑，岑瑞拉点点头，决定继续保持沉默。似乎丝毫没有在意岑瑞拉的反应，程云生自顾自继续说道：“我最初的打算，是希望你在婚礼上不至于太孤单，却没考虑周全，把她这么个贪心不足的人找了过来。瑞拉，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的生活里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因素，所以……”

“伯父，我懂了。”无法让自己再装傻，岑瑞拉深吸一口气，又道：“以后我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来往的。”她想，程云生的狡猾，她不是不清楚，他现在跟她说的这一番话，在她完全还没摸清楚他的真正意图之前，她只能顺着他，而不是一味的刨根问底。

岑瑞拉的突然插话，程云生显然是有些意外，他停了片刻，才道：“你不会觉得伯父有些不近人情吧？”

摇摇头，岑瑞拉笑道：“伯父言重了，您也是为我们着想，不是吗？”

“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说着，程云生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站起身来，走到一排书架前蹲下，翻找出一本厚厚的相簿，才转身坐回原位，摊开相簿对岑瑞拉说道：“一直忘了给你看我和你父母以前的合影，这里面有很多张，你看看？”

心一颤，岑瑞拉的眼神挣扎着瞟向那本相簿，双手却迟迟不肯放上去。

仿佛毫不在意岑瑞拉一般，程云生兀自翻开一页，指着上面已经泛黄的一张照片说道：“这还是我们刚上大学那会儿照的，你看看你母亲，那时候笑得多灿烂。”

好似有一阵阴风穿过自己的身体，岑瑞拉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咬紧牙关，才能故作镇定地低下头，那是一张年代很久远的照片，里面的三个人，穿着那个年代最时髦的衣服，并肩站在樱花树下，对着镜头开心地咧嘴大笑，唯一让人意外的，岑瑞拉看见母亲的头，靠住的不是父亲的肩膀，而是程云生的。

“我和你父母亲之间的渊源，就连程佐都不清楚，可是我总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两家的缘分，究竟有多深。”盯住岑瑞拉的脸，程云生独自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一起考进大学，几乎天天形影不离。你母亲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自然也就成了我们大多数男生觊觎的对象。只是没想到，她选择的人，不是一向乖巧的你父亲，而是与你父亲截然相反的我。”

“伯父……”

“我和你父母亲之间还有这段过去，你很意外，对不对？”

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岑瑞拉点点头。

“这段回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直到你父母亲相继去世。瑞拉，你一定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后悔没能一直陪你母亲走到最后。我们在一起足足有四年的时光，那也是我此生最珍贵的一段时光，可是临毕业前，我却做了一个令自己抱憾终生的决定，从而间接促成了你父母之间的缘分。”

“什么，决定？”有点迟疑，岑瑞拉却还是问出了口。

苦涩一笑，程云生说道：“你也知道，那个年代的中国有多混乱。当时恰好有个机会，我为了自己的前途，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便头也不回地跟着人潮涌去了美国，想着以后衣锦还乡，能给你母亲最安逸的生活，却没想到等我回来时，你母亲已经嫁给了你父亲，还有了你。”

“……”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话，但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对你父母恨之入骨。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却双双背叛了我。”

“伯父……”依稀看见程云生眼中闪烁出泪光，岑瑞拉意外地瞪大了双眼。这段故事，她早已在她母亲的遗书中了解到，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可是程云生感伤的表情，她实在无法无视。

“不过那都是尘封了很久的记忆，上天能让你和程佐相遇相知，对我而言，也算是一种弥补了。”轻轻吸了吸鼻子，程云生深深看向岑瑞拉，幽幽道：“你长得很像你母亲，你知道吗？”

低垂下头，岑瑞拉陷入了忐忑不安的思绪之中，她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充满雾霭的森林，耳边不时有人在低语，她却不知道如何走出去。程云生今天说的所有话，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看不清，也摸不透。她开始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察觉到她的动机，但与此同时，她又仿佛意识到，程云生似乎是有意在给她指引一般。

她迷茫了。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岑瑞拉的思绪，她循声回头看去，只见程佑和卓易南齐齐出现在书房门口与她对望着，一个满眼笑意，一个满眼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