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所谓(1 / 2)
只是他并非是看向她,而是看向了?云况:“进之,你?可是决定好了?”
这次,洛迦依然是唤的云况的表字。
同一?时间,曲柏舟和曲桑的目光都落在了云况身上?。
来断仙崖之前,洛迦便已经将他允许了云况入断仙台陪慕南枝的事告知了二人,因此两人自然知道洛迦在问云况什么。
曲桑看了?眼自从得知慕南枝被关入清规殿后便一?直面色极差的云况,又看向望着洛迦的慕南枝,不由得微蹙了?蹙眉,面色一片冰寒,但到底是没有开口。
情之一?字,一?旦沾染上?,纵然是心性寡淡的修仙之人,也会难以自控,因此阿况如何决定她不会干涉,只是南枝未免过于胆大妄为,现在还敢这般看着师兄。
曲柏舟则因看着云况毫不犹豫便跪了?下来而面沉如墨,他在云况开口之前沉声道:
“虽则你?身为玄微的弟子,该很是清楚断仙台之于你意味着什么,玄微也应当已经再三告诫过你?,但本尊身为你?的师伯,最后再问你一?遍,断仙台虽不受天罚,但亦无灵气供你?修炼,而且断仙崖之中的天罚之力也会反噬到断仙台之上?。”
他深深看着他:“你?该明白,虽只是反噬,但亦不可小觑,修为大跌是必然的,如此,你?可依然还是决定要入断仙台六十载?”
云况眼里映着慕南枝苍白着脸色向他摇头的模样。
他对着她轻轻笑了?笑,便义无反顾地跪下叩首:“弟子知晓,望掌门师伯、师尊、师叔成全弟子。”
他一?直知晓吱吱倾慕师尊,可师尊又如何是会动心之人?
这次她犯下的是大错,可也许也是一个可以重来的机会,他会陪着她,不是想她爱上他,他只求她不要再如此心怀执念,倾慕一?个完全不可能爱她的人至生了?如此深的心魔。
眼角余光里便是那曳地的雪色,宽阔的雪色衣袍逶迤于极冷的青灰色地面之上?,如沉着霜寒的松雪散于万丈寒冰之上?,至冷至凉,可自那雪色之上?的、能充盈修士灵气的灵息又丝丝缕缕汇入体内,如能暖人心扉。
他直起身后,又深深叩首于那雪色之前:“师尊在上,不孝弟子云况,拜入师尊门下数百载,未能尽孝于您膝下,此乃罪一;近月余来,弟子愚钝不知错,不明真相前后都为着南枝数度冒犯怨怪于您,有负您养育教导弟子之恩,此乃罪二。今弟子知错,不敢奢求师尊原谅,只望六十载后,弟子还能尽孝于您身前。”
他那日里被吱吱出事的消息冲昏了头脑,竟是言语间怨怪起师尊来,若非师尊宽和仁慈,便是凭他对师尊的冒犯,也该去清规殿请罚。
凤鸢并不奇怪云况会向洛迦赔罪,二师兄并非是无脑之人,那日里会那样冲动,无非是还未完全了解实情,又一?时之间因着小师妹被逐出师门而失了冷静,才会在言语间有些?冒失,人在极端不冷静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
因此她只是看了?云况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看向洛迦。
洛迦看向跪在他身前的云况,平静地道:“世俗中大多人都会在情急之下犯错,这是人之常情,为师并未责怪于你?,但为师亦希望你?这六十载即便不能修炼,可至少当做到晓悟自身,尽己之力脱离人之世俗。”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云况再叩首道。
洛迦应下后与曲柏舟、曲桑微颔首示意,便看向了?容鹤洲:“鹤洲,开启阵法,送阿况和慕南枝入断仙崖吧。”
“弟子遵命。”容鹤洲向曲柏舟、洛迦、曲桑执礼后便翻手开始掐诀。
自结界打开后,断仙崖上?的风雪不断吹来,直至容鹤洲开始掐诀,那冰寒似是刺骨到了极点,可忽而之间,冰寒消散无踪,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充盈的温暖气息。
凤鸢也感?受到了,若有所?思地望洛迦了一?眼,便继续看向慕南枝与云况。
虽是相距极远,但她还是能完全看清小师妹面上未干的泪痕,甚至她眼里安安静静却空寂到茫然绝望的神情,她也能看得清晰,随后她便看见小师妹缓缓地阖上?了?眼,眼泪也随之滑落。
大师兄虽曾告诉她小师妹的情况好了?些?,可如今看来,也的确只是好了?些?,但一?看见师尊,小师妹似乎还是和那日在藏云阁没有多少差别。
终究是放不下。
那一滴泪滑融化在风雪之中时,凤鸢到底还是忍不住看了?洛迦一眼,却见他自始至终都未曾转过头,更别提看慕南枝。
她知道师尊这般做是为了?小师妹好,是为了?绝小师妹的念头,可却还是心里沉重,不是觉得师尊无情,而是觉得世事弄人。
风越来越大,慕南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纷飞的风雪之中。
凤珩见着慕南枝消失的同时,凤鸢身上的气息越发低沉,他微眨了眨眼后,似是不解地看向凤鸢:“师尊,师叔是去哪里了?呀?”
凤鸢没想到小白团子会突然在这时候出声,对上小白团子那双困惑的大眼睛时,本是有些?低落的情绪陡然间被打断。
斟酌了?会儿言辞后,她告诉他:“师叔犯了些?错,被师祖罚了?,要入断仙崖思过六十年。”
怀里的小白团子想了会儿,又问:“很严重吗?不能像师尊犯错后被师祖罚不能吃饭一样解决吗?”
还没回答便隐约感受到了洛迦看过来的目光的凤鸢:“???”
她心里的沉重真?的是在顷刻之间消散无踪了,她甚至怀疑小白团子是不是故意这时候提起这茬!
小白团子,你?自己反省一?下,你?怎么回事!不都说小孩子记忆不好吗?你?怎么还记得这茬事?!
你?这不是要你?师父我的命吗?竟然被师尊听到了我在背后编排他!
正在她顶着洛迦的目光想努力向小白团子,实则向师尊洗白......哦不,解释自己时,便感受到身上?属于洛迦的目光转开了?。
她提着的心却没能放下,虽然师尊不会因此把她如何,但被师尊听到她撒谎撒到他身上,总归是尴尬的。
虽然好像也不算撒谎,毕竟前些?时日师尊没给她准备吃食的事情,她还记得呢!虽然就这么一?次,但那也是罚了?!
所?以她也不算编排!
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想是这样想,她还是试图挽救一?下:“师叔犯了很大的错,所?以师祖才不得不罚她思过,若是寻常,师祖是不会罚师父和师叔饿肚子的。”
希望师尊能感受到她的求生欲!!!
小白团子听后,却是又疑惑地问:“师叔犯的什么错呀?”
慕南枝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于断仙崖结界之中,凤鸢对上了?云况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她无声启唇道:“二师兄好好照顾吱吱的时候也记得照顾好自己,保重。”
云况笑了?笑,传音回她:“师兄会记得的,前些?时日多谢阿鸢陪我,希望师兄出来的时候,阿鸢已经追上我的修为。”
最后一字轻得几乎消弭于风雪之中,凤鸢却听到了,两人对视轻笑的那一刻,云况的身影也开始消失。
她便看着那与风雪混于一处、开始透明的身体,回凤珩道:“慕师叔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甚至因此而酿下大错。”
凤鸢的声音很淡,凤珩仰头望着她,入目的便是她淡如水墨的容颜。
也许是跟在洛迦身边久了?,凤鸢不言不语时,一?身气息悠远空寂到似无法触摸,温柔又疏离,他这样望着她,更是看清了?她眼底极凉的冷淡:“爱上不该爱的人?”
云况身影彻底消失时,凤鸢便低下了?头,也对上了?小白团子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小白团子眼里的澄澈让她又想起了?往日的小师妹,她看着这样一双眼睛,缓缓地、似是安抚地道:“是,慕师叔倾慕师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倾慕师尊,甚至想嫁与师尊,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过,何况她还因此而泄露了宗门秘密。”
她道:“于公于私,师叔都该被罚。”
她的眼里浸着夜色般的暗,细碎的雪色坠落眼眸间,更衬得她眼里的墨色清冷而疏远,这种冷寒甚至仿佛在她本是温暖的怀里氤氲开来。
凤珩攥着凤鸢衣衫的手太长时间露在外面,有些?冷了,他缩了缩,想把手缩进袖中,却似乎冷得有些?僵了,试了?好些次才缩了回去。
正在他张了?张嘴,想开口时,她却又笑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慕师叔做错了?,但只要她能悔过,能醒悟,都可以重新开始,阿珩能明白师父的意思吗?”
她真是个好师父,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教导徒弟!
她简直都被自己的尽职尽责给感?动了!
小白团子望着那双温柔的眼,分明是温和的,却又似乎透着丝丝缕缕的湿冷之气,衣袖之下,他攥着她衣衫的手紧了紧,试图避开那冷寒:“能明白的。”
凤鸢欣慰地笑了?笑,揉了?小白团子的头一下:“虽然希望我们阿珩能知错改错,不过师父最希望的还是我们阿珩可以少犯错,毕竟有些?错可以悔过,可有些?错却是没办法弥补的。”
她问:“所?以阿珩可以答应师父,尽量少犯错,更不要犯不可弥补的大错吗?”
小师妹纵然可以悔过,可毕竟空耗了?如此多寿元进去,尤其六十年后小师妹到底能不能放下也未可知,若是放不下......
她也无法预料那样的情况,只希望小师妹能看清、放下吧。
情之一?字到底伤人,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家小白团子可以不沾染情爱。
修仙一?途,不沾染情爱也许会轻松许多。
但是......
她又看了?看自家小白团子的脸,随后颇为担忧地叹了口气。小白团子这还没长大都长得这样妖孽,要是长大了?还得了??只怕到时候即便是他自己没那个心思,也会有不少狂蜂浪蝶自己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