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一旁的父子俩没有注意到张静的小心思,倒是被抢了食的三伢子愣愣的没有哭让文瑞颇感意外,于是他转头又对儿子道:“还记得为父如何教你的吗?拿了人家东西,总要谢谢人家的。”
文祈听他言语,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听懂没有。文瑞就把他往三伢子那边凑:“快说谢谢。”
文祈不理自家傻爸爸,只是扭头又看了一会儿三伢子,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孩能如此津津有味的吃一个硬硬的没有味道的东西。但是偏西的日头下,三伢子白净的小脸红彤彤的,脸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绒毛,显得十分柔软,于是十分遵循自己身体意志的文祈毫不犹豫的“吧嗒”一口啃了上去:好大的水蜜桃哇。
张静觉得自己额头大概真的有三道十分粗的黑线重重的挂了下来,直接一把护住已经完全呆愣不知应该如何反应的三伢子:“小少爷不用谢。”再谢下去,丁点儿大的孩子,小豆腐都要被吃光了!
大约是张静话里不悦的语气终于比较明显的表达了出来,文瑞在乐够之后想起眼下正在探讨的正事:“方才同少东所说事项还请少东通融,文祈先留在这里,稍后他的一应所用之物我会安排人送来。”眼看着张静又要开口,知道他必然还要推脱,忙又加上一句:“每月的束脩自也是少不了的。平日每月五两,逢年节翻倍,不知少东可还满意?”
这个价开出来,张静犹豫了。
一个月五两银子,这笔钱不少,何况逢年过节还能到十两。就算是当年就要进考场的应届秀才们,有那有钱人家要请先生额外照应的,每月给到三两也是丰厚了。
可要说带这么个小东西,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他绝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但这孩子身份尊贵,不要说有个什么大事情,就算是磕了碰了,追究起来自己也承担不起。
正犹豫间,文瑞是个人精,直接替他就把后路给堵了:“少东放心,文祈的一应开销用度睿王府都会承担,另外我也会安排人手过来帮忙,小孩本身少东不用操心,倘有万一也同书院绝无干系。少东只要平时给他一个读书的氛围,从小熏陶就好。实不相瞒,我也是怕他在王府里长大,沾染了那些混账的东西啊。”话毕一声长叹,那表情,要多真切有多真切。
张静盯了文瑞很久,但是那张脸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其它意思来,始终就是那样一副略带着伤感的表情,这下张静没辙了。小王爷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再不答应,怎么就感觉理亏的是自己了呢?可是答应的话,实在很怕会后患无穷。
于是张静郁闷了,郁闷的结果就是祭出了百试百灵的法宝:“这个……王爷如此抬爱,小民实在愧不敢当,但兹事体大,还请王爷在厅里稍坐片刻,学生这就去请夫子出来决定。”说罢也不等文瑞答应,转头就往内里跑。
看着张静往里跑的背影,文瑞心下有了思量,大事都要问过他家夫子,原来夫子不是推脱么?
唯有文祈,看着对面的小人跟着大哥哥跑了,自家老爸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理他,便觉无聊。带壳的栗子不好吃,啃了两下他就失了兴趣,眼下没人管他,眼珠子左右转转,手一扬,“啪!”,混在一堆学子中间摸鱼的小四正巧回头,栗子砸到眼,登时痛的直飙眼泪。
也就小四刚够擦干眼泪那点时间,钱夫子由张静陪着到了大厅。一看文瑞还抱着文祈站在厅前,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不由回头瞪了张静一眼,忙忙上前行礼:“睿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多有怠慢。”
文瑞在钱夫子出来之时已经回魂,此时行止端方,一派皇家风范,先将文祈放到地上令他自己站着,然后便一把扶住了眼前作揖的老者:“夫子切莫如此,学生也不过是突然兴起,叨扰了。”
钱夫子出动,又如此恭敬,顿时引起了厅里学子们的围观。人群里混着玩的小书童们,颇有几个主子家官职不小的,本来不曾在意,现下注意了,就隐约有人疑惑开来:“这贵客眼熟啊?”机灵点的已经在想跟后头自家少爷去通报。
钱夫子看的明白,忙道:“此处人多嘴杂,张静也是不会办事,小王爷莫怪,还请里面说话。”语毕侧身让出路来,摆个请的手势,引了文瑞直往后堂而去。
瞧老师把文瑞带进了后面,张静暗暗吐舌。也不着急跟上去讨骂,先揪了小四耳朵把他丢去安抚住漆工;这厢祭拜总算到了尾声,便又指挥学生们打扫整理关院门。眼看着天色将暗,宋嫂子家也来把三伢子接了回去,一天忙碌总算快要到头。
待到前头事情安置妥当,漆工已经开工,小四也能腾出来看着正厅情况了,张静这才向后堂而去。一边走一边竖直了耳朵听,隐约有朗朗笑声传出来,心中石头落地,脚下也轻快起来。
几步来到后堂,钱夫子同文瑞倒是相谈甚欢,颇有忘年交之意,此时兴致正好,看到张静进来,便招手喊他:“张静过来,以后文祈就是你师弟了。长兄为父,你可要好生看顾他。”
张静顿时颇有见识了晴天霹雳之感。低垂着头,就偷偷用眼角去瞥那罪魁祸首,正撞上文瑞笑意盈盈的目光,实在是各种可恨可恶。这下就算师命不可违,也是憋不住要抗议了的:“可是夫子,小少爷千金之躯,学堂里往来人多,倘有个万一……”
“不妨事,小王爷说的对,越是娇养的孩子越应当多受锻炼。他一个小小孩童,学堂里无论如何也总是个读书求学的地方,在此断不会有荒诞之事教导与他;日常用度同百姓相差无几,也能从小与他做个规矩,将来至少可以不骄不躁。”钱夫子老神在在的捻着胡须,一脸的笃定,倒像是真的无所谓。一瞬间,张静心如明镜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夫子这几句话,摆明了这小少爷就算留下也不过就是家里多口人而已,而文瑞一旦答应,便是给自家儿子断了退路。将来除非是人死了,否则就算有个天灾人祸,有陈诺在先的,这位小王爷要么忍下去,不然就只能自己提出抱回去。无论如何,与学堂是没有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