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2 / 2）

张阁老和周太傅对视一眼，还是由周太傅问话，“不错，我等今日奉了圣上之命就是为了九华玉露丸。它对中毒者有奇效，老夫希望十九娘不吝药物，能救治国子监的诸位先生和同门。如此，天下人都会感激你的深明大义，想来陛下对你也会有丰厚赏赐。”许如意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果然如此。

可是许如意的心里也很是为难，她的积分并不足以兑换几百份九华玉露丸。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有那么一小撮人分不到解药，他们会做些什么，心里又会想些什么？

她轻车简从来的燕京，若是有人要她回答，怎么会随身携带的百人份的药物，她该怎么回答？是说我凭空变出来的，还是我朋友给我的？

有人中毒，你却能拿出这么多解药收买人心，这么凑巧啊，呵呵。

许如意很怕到时候只能百口莫辩，她扪心自问，自己当不了也不想当甘愿割肉喂鹰的释迦牟尼。她给出药方和草药范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许如意在心里想：我不是圣母玛利亚更不是佛祖，我说到底只是一个虚伪的，有着一点小善心的凡人而已。

许如意一边在心里唾弃鄙夷自己虚伪的所作所为，一边却毫不犹豫的将之前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九华玉露丸确实可以解百毒，无病之人吃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是，这一小瓶药是我临走之前师父给我保命用的。小小的一瓶，有二十粒足够我用了。之前我没舍得吃，二十粒九华玉露丸就给叔祖、芳菲和周公子用掉三粒，现在还剩十七粒。”

说罢，许如意把那个小玉瓶交给了张阁老，说道，“现在这些药的分配权就交给两位大人了。我还是个未及笄的孩子，可挡不了外面的大风浪。”

拿到了药，张阁老和周太傅告别了许府，回皇宫复命。可是，他们两个都皱着眉头，心想，这倒是难办了，既然只有十七颗药丸，自然是不能轻易赠药的。

有不少人听说那个许家的小娘子把药上交给了陛下，通通闻风而动，各处拉关系或者是自己求见皇帝想要得到一粒九华玉露丸。

固然有人是为了自己中毒的亲人，更多的却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消息，此药可以延年益寿。

可是，九华玉露丸只有十七颗，尽管皇帝把这个消息瞒得死死的，可是谁都不认为解药能有几百份这么多。不少人在心底绝望的想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认为自己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是死定了。

迁怒的人是没有任何理智的，他们心怀怨愤，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为什么我们家出事了，而你没有出事？为什么你有药不给我们？一群人的迁怒是可怕的，因为你能打死一只疯狗，碰到一群疯狗的时候，你只能逃得远远的。

这位刘御史御史，他老来得子，儿子又才智过人，此时独子生死未卜，许府却拒绝给解药，心智被痛苦所蒙蔽的刘御史率先发难。

他对儿子的担忧压过了一切，此时不怕再得罪人，转身向景帝三叩首，老泪纵横的说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遣医救治，抓住恶徒，查明真相。国子监众多学子在灯市上中毒，唯有这许府毫发无伤，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更何况若非首恶，又岂有解药？臣以为，将这妖女严刑拷打，逼问出解药所在，所有难题便迎刃而解了。臣一切俱是出于公心啊！”

他恶狠狠的看着许大人，复又一拜，“陛下，臣还听闻许家独女也中毒了，就是那妖女拿出来解药为她解毒。此事有大量人证，如今许府却不肯拿出解药，还请陛下明鉴。”

许大人和许夫人自然不会对这种恶毒的指责坐视不理，一力保下许如意，朝中的张阁老和周太傅也在陛下面前为她作保劝谏。

张阁老两朝元老，分量极重，毫不客气的言道，“现在是何等时候，刘御史又为何要在此构陷朝中重臣，甚至污蔑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

景帝头疼的看着因为下面吵得跟群泼妇没啥差别的臣子们，心累啊。

那天张阁老和周太傅回来之后，景帝就开始琢磨了，那奇药有十七颗就很是难得了，可是国子监中毒的人不下百人，那些学子固然是国家未来的栋梁，牵扯颇多。但是，教书的先生更是天下学问执牛耳者，不乏各门各派的巨子，身负天下之望，又岂能轻易舍弃。

景帝已经在想若是把这十七颗解药全救治那些先生，倒是能救下大半，舆论上也能以尊师重道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透露给周太傅和张阁老的时候，就遭到了两人的反对。

周太傅在那里担忧的说道，“陛下，臣听到东石中毒的时候，心中急迫难以言说。虽然那个时候东石已经没事了，可是臣的心里依旧那么着急。更遑论那些家人和朋友仍然没有脱离危险的家属了。而且，能在国子监任教的无一不是德才兼备之人。陛下，臣恐如此行事，那些学子的家人不会因此选择轻易谅解，那些被救下的先生恐怕更是会心里不安，到时候以死明志……”

景帝闻言，默然不语，那还能怎么办呢？

最后景帝、张阁老和周太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淳于盈不是拿到九华玉露丸的配方了吗？但是，单靠淳于盈一人研究，终究是有些吃力的。而医家的人除了巨子和小猫两三只，也都是中毒了。

先给医家的少子和那位据说医毒双绝的沈家女吃两粒药，然后，让她们去配合淳于盈。这样，外界的百姓也是不会有太大意见的。

但是，无论如何，现有的解药数量是不能被透露的，如今这个话题被刘御史挑明，景帝的面上浮现出一抹不悦的神色，这个刘御史未免也太不识大体了。他实在是难以想象，公布目前唯一的解药只有十七粒时会渲染起怎样的风波。

景帝朝周太傅那里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闻弦歌而知雅意，周太傅立刻出列，“陛下，许家十九娘绝非下毒之人，她乃是隐士高人的弟子，天下奇药九华玉露丸更是其师所配。臣的孙儿和许大人俱是中毒，也多亏了此女慷慨拿出奇药救治。而且，这位姑娘不看重一己之私，将奇药配方献出，交由淳于大家和医家的诸位国手制药。对此等义行，陛下应当嘉赏才是，怎能将其下诏狱，岂非寒了天下有识之士的心？”

景帝满意的笑了笑，朝下方摆了摆手，“既然已将配方献出来，足以证明忠心了。当然，御史的职责便是风闻其事，许卿和太傅不可怨怼才是。”

许攸上前一步回话，“还要禀明陛下，有些药材是许姑娘之师从各处方外之地寻来，因此淳于国手近日都是在寻相近的药材代替。”

景帝深深皱着眉头，“朕恐列位大家和学子等不到解药制成的那天。”

许攸以手额地，再拜，“淳于国手认为可以将九华玉露丸融化于水中，喂给中毒者，或许能抑制毒素，使中毒者能坚持到解药研制完成。”

景帝微微颔首，“此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