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邪树焉(2 / 2)
闾桂似懂非懂:“哦,是是,那是要照顾好的。”“不是照顾……”梁寅欲再措辞,想了想说道:“算了。”解释真是这个世上最让人力不从心的事情。
梁寅缓步跟着队伍,感受到肩上的人一呼一吸,扛起来才发现,这人看着高,份量居然这么轻。就是这气味真是能要了他的老命,闻着闻着又卸了气似的变回了白鬼。
赵六帮姑娘提着花篮,仿佛听得懂戕语似的,姑娘说一句,他就点头应一句,走了几步,停在一处河边的竹屋前。
姑娘:“是这了。”
闾桂陶醉地冲上前,他闻到了浓郁的饭香。
梁寅跟着走了进去,将祝辞随手扔在了门边上。
祝辞迷蒙之中睁开眼睛,起先梁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神细看,发现祝辞的眼睛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清澈。
祝辞双眼飘忽,头轻微地左摇右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醒了,看到梁寅走过去,又垂头丧气地拉住了他的腿,撑着想要站起来,一歪一斜之间又朝着梁寅靠了上去。
梁寅一个闪身躲开了,“……洗干净再过来。”
祝辞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光脚。
梁寅拧眉唤了一声:“祝秀才?”
闾桂不见外地拍了拍梁寅的肩,挤眉弄眼着说:“官爷办差真是太难了,还能遇上个疯傻的,我在老家也认识个疯子就是这样,时疯时不疯的,不知道是受了哪门子的刺激,昨个我还在街上看到他脱裤子呢。”
梁寅两道眉斜飞入鬓,脸上的嫌弃更盛,“脱裤子?”任他在地府里见惯了怪人,仍然很难想象这幅画面。
“是啊,疯得厉害。”闾桂频频点头。
“还真是条疯狗……”
闾桂想起来他红色的眼睛有些后怕,“谁说不是呢,见谁咬谁。”
闲聊几句的时间里,姑娘已经端上来几样菜色,有肉有酒,看起来颇为丰盛。
梁寅看着手足无措的祝辞,转头对着姑娘说:“姑娘行个方便,给我这位小兄弟放个热水洗个澡罢。”梁寅不客不气的,命令人命令惯了,也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横陆,照样使唤不误。
姑娘面露尴尬,“我一个人住,有些不方便的,不如我烧些热水,你让这几位帮他洗吧。”姑娘显然也看出来祝辞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梁寅谢过姑娘,开口问:“你俩谁帮他洗个澡?”
闾桂刚要吞下一口肉,感受到了梁寅注视的目光,抬起头来,坑坑巴巴道:“官爷……我……饿啊!”
赵六低着头,也是不情愿的样子。
梁寅无奈地看着他俩,换作戕语:“还要麻烦姑娘替他找身衣裳了。”
姑娘应下,热情地摆手,“这个不难,我烧个热水去隔壁屋里借。”
赵六闾桂二人躲过了大麻烦,眼睛放着金光,低头猛吃了几口肉,又喝了几口酒,吃了个半饱才发觉梁寅一筷子也没有动过。
赵六疑问:“官爷吃啊!”
“不了。”
闾桂也不跟他们客气,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梁寅双臂环抱架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问:“你们没听说过戕族的传闻吗?”
“听过啊,”赵六边吃边回,吃食塞了满嘴:“血腥可怖,吃人不吐骨头……”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慢慢爬满了赵六全身,他嘴巴僵住,直直地望着梁寅,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不问自答。
“你想的没错,这盘子里的,”梁寅点点盘沿,不能更认真地道:“八成是那个翻译了。”
二人闻言具是弯下腰,胃里一阵翻腾,朝地上大吐特吐起来,不消片刻,地上有了一大摊污秽之物。
“您……咳咳,您怎么不早说……咳咳咳!”赵六欲哭无泪,恶心到了极致,瞪着面无表情的梁寅,这到底是那个府衙上的官差,行事这么不地道?
梁寅安慰:“没事,吃几口死不了人的。”
“可是!可是这……咳咳,这多恶心啊!折寿啊!”闾桂振振有词。
梁寅看着他,又侧头看着竹屋内的摆设,布置简单,几个桌子一张小床,桌子上摆着一尊小的地戕神像,神像下面放着一个金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
他不记得戕族还有这种信仰,连一户小人家里都要供奉地戕了,一时看得出神。
过了片刻,姑娘抱着一摞衣服回来招呼梁寅,声音温柔:“热水备好了,在那边的屋里,你们过去吧。”
梁寅颔首致谢,用勾魂锁拴住祝辞的腰,一同去洗澡了,出了门发现那二人也老实地跟着他,“你俩不是不愿去吗?”
“我们去帮您守着屋门,万一有人闯呢。”
梁寅知道这二人是被那一盘肉吓怕了,硬要跟着,他也不拦。
一脚踹开了屋门,将祝辞整个人带着衣服丢进了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