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狼毫(1 / 2)
回刀山司的路上,两人无话,梁寅在前面走的很快,祝辞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伸出手想拉住他的铁链,让他慢一点。
黑暗中响起禽鸟长鸣,地府幽暗的走廊上空浮起一层黑色的烟云,是只黑鸟化出个少年挡在梁寅身前,羽毛扑棱的撒了一地。
“七爷,往哪去?”他躲着祝辞,看到梁寅脸上挂了彩,伸手就要摸上去,“三爷下手太重了!”
梁寅心烦意乱,“怎么了?”
少年第一次离祝辞这么近,闻着阳气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事实我都看到了,是他撞碎的!”黑鸟大声抗议,对活人的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叽喳个不停。
少年姣好的一张脸,越哭越花,“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闻着阳气有多难受?这么多年的情谊你顶撞了大哥,你还护着他!”
祝辞出于礼貌,轻声问:“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梁寅听完更烦了。
黑鸟:“回避,赶紧回避!”
梁寅的心沉到了谷底再难压制黑鬼的怒气,这些天来的事情让他恨不得再睡个五百年,“你们这是什么路子,硬的不行来软的?冯判让你来的?”
黑鸟面上失色,“七爷,你这话说的……”
“不是你说的投其所好?你现在还来同我哭,我去找谁哭?”梁寅大半的脸埋在阴影里,“请神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黑鸟措然,“不知道啊……”
“闪开。”
少年应声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在空中。
梁寅回到七层就闷不吭声地翻卷宗。
祝辞漫无目的地晃了两圈,主动地没话找话说:“你在做什么?”
“给你查案子。”
他见梁寅肯说话,准备好措辞上前赔礼:“实在抱歉,给你添了麻烦,确实是我撞碎的。”
“不怪你,牛棚太挤了到处都是东西,想不撞到都难。”梁寅管铁树司叫牛棚,低着头,声线冰冷。
祝辞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忍不住好奇问:“你答应牛头什么了,他才肯放过我们?”
梁寅翻完卷宗又开始摆弄他的狼毫笔,它不剩几根毛了,仍然倔强的翘着,像是梁寅的劲敌。
“你就只能欺负这只笔吗?”祝辞笑起来,坐上他的案台,“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护我?”
梁寅终于体会到被人不停询问的痛苦了,他总觉得祝辞是在借机报复他,又觉得这件事不说清楚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还是讲清楚比较好。
“救你的目的和救李四的是一样的。”梁寅继续顺毛,“都是为了快点从幻境出来,留着李四是想看看他伤口是不是还会愈合,救你是因为……幻境里面互相照应。”
祝辞追问:“那你出了幻境怎么还护着我?”
梁寅想都没想,应付道:“我不是在护你,我是在护着纲常伦理,做错事了就要改正,冤枉你了就要平反,地府也不能例外。”一派义正严辞的样子,讲起道理一套一套的。
“言之有理,你接着说。”祝辞边剥橘子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梁寅想起来黑鸟那番话,嘱咐道:“还有,离地府的鬼差远一点,尤其是云天这种,他不像牛头把坏都写在脸上。”
祝辞递了一瓣橘子送到他嘴边,动作极其自然,“云天是哪位?”
“那只鸟。”梁寅不吃,问:“你哪来的橘子?”
“云天昨天给你送的。”祝辞嘴里塞满橘子,声音含混不清。
梁寅看着祝辞从容的吞下最后一瓣橘子,深拧着眉:“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我说了什么……”
“我看他对你倒是很上心的,应该不会害你吧。”祝辞多看了梁寅一眼。
梁寅不知道是要笑他纯良还是什么,这种事情不知从何言明,他找了个角度突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让我们来看着鬼?”
祝辞等着答案。
“鬼怕狗血、怕五帝钱、怕符,这些还不算完,”梁寅望着他,“知道鬼最怕什么吗?”
“怕恶人。”
这就是个天生的绝妙的死循环,恶鬼杀生,惧怕鬼差,鬼差又怕活人,没完没了。
这天横陆醒过来,遇到几个值夜的小官围在一起说些什么。他凑过去打招呼,小官们连忙拉住他。
“横陆,你这几天夜里有听到什么声音没?”
横陆摇头,如果说他和梁寅有什么主仆相似之处,恐怕就是都睡的比较死了。
“可吓人咯,从江边传过来的唱戏声,咿咿呀呀的,怪慎人的,”小官说的绘声绘色,还跟着学唱了几句,“你跟七爷知会一声哦,我们胆子小的都不敢巡夜了。”
横陆嘴上应着,心里却半信半疑,说的跟闹鬼似的,也不想想,有鬼敢在鬼祖宗的地盘上闹吗?
横陆推开刀山司,发现今天真是一桩热闹接着一桩,十位阴帅差点聚齐了。
豹尾一脸委屈地站在案台前面,听起来像是在告状。
豹尾声音浑厚:“七爷,我总觉得祝秀才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他最近总是这样看我。”说着还偷看了祝辞一眼。
被告人正乖巧地坐在新榻上,看着远处发着呆,这已经是他疯了之后最文静的样子了。
梁寅合上卷宗,皱眉看向豹尾,“他怎么看你?”
豹尾浑身都是毛,平时是四肢行动,不习惯站立的姿势,努力模仿着祝辞看他的眼神。眼神直勾勾的,从上扫到下,从肚子转着圈的扫到后背,几乎是看遍了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肉。
“他这样看你?”梁寅尾音上挑,带着难以置信,他不好判断祝辞又在搞什么鬼,又看了眼祝辞,祝辞正温顺的靠在榻上,双目清澈。
“是啊!”豹尾使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