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1 / 2)
第二十一章、
李朗不喜纠结,他既已认定赵让不能逃离,便也不去深究,转而与赵让说起南越之事,他既觉赵让并无卷入南越叛事中,谈话间便少有保留。
赵让自然巴不得如此,他见李朗言谈间已是把他那通宵达旦成就的“万言书”细细研读过,暗感欣慰,苦心并无白费,且皇帝果有明主之风。如此他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驻留南越的文武,谁能当大梁,谁可堪用皆详尽道来,毕竟心底也存了一丝奢望,若能以此换得妻儿性命,真正是皇恩浩荡。
既是太傅已死,李朗暂未通报,朝廷遣何人前往南越任职,尚成难题。毕竟是叛地初归,人心不稳边邻不善,连帝师太傅都惨死蛮夷之手,又能有多少贤达愿为国死忠舍生赴义?
李朗素来是不大看得起文臣儒士的,尤其清议言官,说到此处时他冷冷道:“平素个个大义凛然,事到临头全都跟缩头乌龟一般无二,贪生怕死,所谓学识渊博,才高八斗,还自称什么俾倪傲世,依我看,贤达智高未必,‘嘴贱’二字倒是当得十成。还是韩非看得最是透彻,‘言耕者众,执耒者寡也;言战者多,被甲者少也。’夸夸其谈,却无需劳神伤身,天下最易做的事莫过于此!”
赵让为李朗这般极端的态度瞠目哑然,自是不表赞同,出言劝道:“陛下,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之,文武两道,张弛有度,互为制衡,国运才可昌隆……陛下怎么尽发些孩子气的牢骚……”
话到末处,竟是连他也不曾自觉地在语气中带上了丝丝宛若长兄待幼弟的意味,教诲中不乏殷殷之情。
李朗既不悦于赵让的驳斥,却又对他语气中的柔和深为受用,两相夹击下,索性放过这个话题,问起赵让在金陵派遣大员之前,谁能暂作栋梁?
这个答案赵让早已是成竹在胸,极干脆便道出心腹爱将齐震旭之名,他有意归降东楚,唯一事先知晓的人便是与他同生共死多年的副将。齐震旭年长赵让三岁,赵让视他如兄,论到谨慎周密,赵让自认还不如他,不过有时小心过头,就成优柔寡断了,这回南越变数,赵让思忖,兴许也是齐震旭为求避嫌而不能当机立断,方酿成大祸,但即便真有此事,也怪不得齐震旭。
“但此人在南越人脉极广,驭将统兵也自有独到之处,依臣猜想,如今南越主持大局的定是他。陛下可下封诏书,暂时给予他一个正式职位。”
李朗点头,赵让所言不假,那驿报中确提及由僭王原部属领军平乱,只是大概为免朝廷猜忌,不过轻描淡写。
转看赵让,见他似入沉思,李朗心中虽已是信了他,但赵让背叛东楚自立为王一事若不弄清楚,始终是存有芥蒂,难受得紧。
若只是允赵让作侍奉承欢的宠玩,根本不需担心这事,李朗犹未觉察,他心里实是仍盼着那人真有资格得他那“以吾一生,许你一世”之诺。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沉默相对。
不多时便听到寝殿外值更内侍喊“起驾”,李朗悚然一惊,霎时涌起千般万种的不情不愿来,对眼前人及带床褥寝具都眷恋不舍,偷觑赵让,明知绝无可能,仍是盼他能说出句挽留之词,如此便可顺水推舟。
赵让年岁较长,也有过心悸情动时候,此刻怎会看不出李朗眼中不曾掩饰的绵绵情意,心乱如麻,强作一笑,柔声道:“陛下该起了。”
李朗有些失望,他虽是初涉相知相悦之事,但并不至愚昧自大到看不出赵让的柔顺隐忍纯粹是服膺他的身份权势。只不过赵让的与众不同在,光凭这份恭顺奉迎,远远满足不了李朗的欲壑,尽管是很模糊的希冀,李朗还是妄想,赵让能喜欢他多好。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这是专属情人间的不甘与埋怨,莫怪我行事乖张,不循常理,每每令你无可奈何,难以招架,你却把我心换去,方晓得我所受的煎熬之苦。我换得你心,也能知你究竟是寡义无情,还是真有所谓情到深处情转薄?
迷离中,李朗凝注赵让,伸出手去,拇指在赵让左眉上的伤痕处细细摩挲,直到赵让再难忍耐,猛将头一低,沉声道:“陛下,请驾已过五遍……您还是起身更衣吧。”
李朗闻言回神,笑看赵让尴尬不已的模样,玩心又起,非要赵让替他更衣洗漱。
多年戎马生涯,尽管有帐前供使唤的小校侍候日常,赵让也已惯于自理,只是,服侍别人的经验却和李朗一般欠奉。
但皇命难违,穿衣完毕,李朗坚持要赵让为他梳头,赵让一手握梳柄,一手捧皇帝如墨发丝,轻梳到头,明明李朗纹丝不动,他却觉惊心动魄,当日与妻你侬我侬时,他也未曾做过这般亲昵无间之事。
于飞亦难以比拟,赵让心道,不怪张敞画眉轶事竟留诸史书,男儿丈夫,若非怜惜其爱入骨,实难有这般情趣。
好不容易梳洗整理完毕,李朗起身,原想把将来必有的封妃一事预先告与赵让,但见赵让怔然垂手,立于一侧,心知他犹在意失身之事,暗暗叹过,干脆不提,反正到了那时,赵让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总归是东楚皇妃。
思及此处,李朗眼疾手快,猛拽过赵让,在其面颊上抢得一吻,洋洋自得地拖长音叫了声“孤去也——”,大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