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博弈(1 / 2)
房屋四角布设着布设着刷红漆的楠木柱子,一幕珠帘从窗边卷起,床畔的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直让这房间气派中多出几分雅趣来。
面对着这个房间,谢涵予只觉心思郁结,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良久才朝着章冶策问道:“宫中屋舍众多,陛下随便命人腾间屋子出来就好,现如今,为何又让我住在你的寝殿里呀?”
章冶策连头都未抬一下,只是专心翻阅着堆积在案前的奏折,不以为意道:“想来是母后忘记了命人给你准备房间,索性就又把你安排进朕的寝殿里来了。”
谢涵予想起近几日章冶策逼她喝药时的惨状,猛一晃脑袋,紧紧抓着手中的行李包袱道:“何必那么麻烦?陛下随便匀出间宫人的房间给我便好。”
“宫中屋舍虽多,但宫人也不少,所以没有多余的腾出来给你。”章冶策说着在手中那份奏折上批了个“准”字,接着又翻开了另一份奏折,“朕的寝殿空着也是空着,你住在朕这里便好。”
谢涵予低头思量了一番,觉得章冶策到了京城,公务繁忙,肯定想不起日日盯着她喝药了。思及此,谢涵予也就没再多做争辩,待了一会儿就自己提着包袱进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而章冶策批奏折的时候发现了几个中正有识之士,不由心情大好,等谢涵予收拾好行李从房间里出来,便开口问道:“你上回说过你会下棋?”
谢涵予点点头道:“算是吧。”
章冶策掀起袍子坐到窗前的矮几旁,带着几分兴致道:“那就来陪朕下几盘。”
谢涵予走到矮几前,刚要伸手朝白子探去,就听得章冶策淡淡说道:“你执黑,不必让子。”
弈者法曰:“宁输数子,勿失一先。”
棋家规矩,黑子先行。正因先机多为黑子所占,故在局终时要给白方贴子。而章冶策正是凭着一句话,不仅把先行权让给了谢涵予,最后还无需她去贴子。
谢涵予听罢也未多说,跟着在矮几前一坐,便执起了黑子。她拿着棋子斟酌了片刻,中规中矩地将棋子落在了棋盘右上角的星位处。
章冶策执起白子,竟是一改往日谦逊的脾性,极其狂傲地抢占了棋盘正中的“天元”位。
面对如此明晃晃的挑衅,谢涵予既未慌张,也未恼怒,掂着棋子思虑了片刻,最后避开“天元”位,复又占据了棋盘中的左星位。
看着谢涵予如此普通的走法,章冶策但笑不语,只是将棋子自下而上铺展开来。
谢涵予当然知道章冶策欲从中间处斩断自己去路的意图,轻一勾唇,再落子时就先一步围堵起章冶策的棋子来。章冶策见状,同样落下一子,跟着谢涵予的黑子纠缠起来。
谢涵予心中暗暗觉得章冶策阴险狡诈,折腾了半天还是反客为主,抢过了先机。思及此。谢涵予对着章冶策嘲讽一笑,接着就又去围堵刚被章冶策抢占到的下星位的棋子了。
章冶策理所当然地笑了笑,再落子时,仍是接着用手中的棋子死死缠住了谢涵予的黑子。谢涵予跟章冶策缠打了一会儿,忽而果断弃下几子,又另辟蹊径,几步之间竟转守为攻,直把章冶策逼入了死地。
章冶策见中了谢涵予的圈套,形势急转直下,便不再轻敌,开始专心与谢涵予博弈起来。
班固《奕旨》有言:“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权,下有战国之事,览其得失,古今略备。”
两个棋中高手较起真来,一时间,纵横捭阖,万象皆生。
片刻之后,棋盘渐满,章冶策见最后形成了四劫循环之势,便将手中余下的棋子放回棋罐中,率先认下了平局。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坦荡道:“谢涵予,你居然让朕!”
谢涵予若无其事地将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各自收入罐中,道:“陛下最开始的时候不也让我了吗?”
凡为弈者,多有骨气。章冶策想到自己一上来就破坏棋家规矩,紧接着又去抢占“天元”,真真是有失风度。这样想着,章冶策带着几分惭愧道:“下回对弈时,朕不再目中无人,你也不准再让着朕了!”
“遵命。”谢涵予笑着收好棋子,便又凑到刚站起身的章冶策跟前道,“祖父待我恩重如山,陛下明日可否准许我去祖父的坟前好好祭拜一番?”
章冶策向前走了两步,又坐到堆积如山的奏折前,道:“朕这几日用不着你,你想去哪里都行。”得了章冶策的许可,谢涵予躲到房中美美睡了一觉,正在梦里筹划着明日该何时出宫时,突然就被人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