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青玉牙(9)(2 / 2)
夜深时,二人穿着大红喜服在房中相对而?立。烛光下疏璃的脸庞犹如?明?珠生晕,眼角一点泪痣盈盈动?人。许长生抬手抚在他的脸侧,轻轻地问:“疏璃,我是谁?”
“许长生。”疏璃小声道,“也是流渊。”
许长生,或者说流渊久久凝视着他眼前之人。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他从人间跌入地狱,再爬出地狱,一百多年?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想要复仇,从未有过?一丝犹豫,从未有过?一步退却。
可是他遇见了疏璃。
他带给他太多东西,同时也麻痹了他的神?智,动?摇了他的执念,让他一点一点沉浸于美梦中,忘了今夕是何年?。
直到?,业火焚身之痛的发作和馄饨摊老板娘的一声长生如?同当头一盆冰水将他浇醒。
他早在最开始就知?道。
他从来没?有退路。
一滴眼泪落在流渊的手指上,他的眼神?温柔而?沉静,问:“哭什么?”
疏璃轻声道:“心中欢喜。”
“我也很欢喜。”
疏璃仰起脸看流渊,努力翘着唇角,“为何欢喜?”
“你又为何欢喜?”
“凡人说,人有四喜。与?心悦之人成婚,入洞房,守花烛,是人生的大喜,我自当欢喜。”
顿了顿,流渊嗓音沉沉:“我亦是如?此。”
修长手指托起酒盏,两?人共饮合卺酒。
从此夫妻一体,永结同心。悲喜相通,甘苦与?共。
疏璃放下酒杯,眉眼弯弯地看向流渊,“大人,要亲吗?”
流渊一顿,没?有动?弹。
疏璃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等。
片刻后,鬼王大人凑过?去,亲在疏璃的眼角。
是一个很轻柔很珍重的吻。
就在这时,流渊动?作顿住。他的眼前景象重叠模糊,烛火似明?似灭,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恍惚中。
下一刻,他软倒在疏璃的肩上。
疏璃接住流渊,两?人一同跌进铺着红色软绸的床上。
他安静地躺在流渊身侧,睁大眼睛看头顶高高挂起的绸花,过?了很久才起身。
年?轻男子身着喜服躺在一片红绸之中,黑发铺陈散开,长睫轻阖,闭眼沉睡着,脸孔玉般的朗润雅致。
如?果许长生没?有死在那时候,他该是这个样子。
疏璃靠近了些?,手指从额角到?下颚,轻轻拂过?流渊的脸庞。他和流渊都是以真身入的梦,此刻流渊人事不省,之前布下的障眼法失去凭仗,便在疏璃眼前现了形。
鲜红祭文缓缓浮上流渊白皙的脸庞和脖颈,密密麻麻,阴沉诡谲,如?用鲜血书成。
疏璃用力一闭眼,再睁开时脸色已经平静下来,以指为刀在自己和流渊的腕间划开一道长口。两?只手腕交叠,血源源不断涌出来,他俯身拥住流渊。
半空腾起阵法,暗色的血雾将两?人包裹于其中,疏璃蜷了蜷身体,把脸埋在流渊的颈窝。
梦境一点一点破碎坍塌,只余下这一角安然无恙,在这里,时间都仿佛静默停止。
五个时辰后。
最后一抹血雾消失,疏璃的肌肤上已经爬满了血色祭文,而?流渊面上空空荡荡,白皙如?昔。
疏璃摇摇晃晃站起身,他的脸色惨白,眼角泪痣和唇色却愈艳,祭文浮在脸颊,仿若满面凝固纵横的血痕。他抬手开始结印,却在半途力竭,不得不撑住床柱轻喘。
【“疏璃,不要急。”】亚撒的嗓音很稳,又很轻,连尾音都极温柔,【“不要怕。”】
疏璃缓了一会儿,按着亚撒的指引,一边低声念诀,一边重新结印。
从换祭一开始就产生的隐隐灼烧感自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一个印法结成,疏璃连指尖都生出绵密难忍的痛楚。
难怪流渊总是待在每一块寒石都被印上咒法的冰冷石窟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加缓解身种血祭的痛苦。
该走?了。
他想着,亚撒却又开口:【“疏璃。”】好像只是单纯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没?有继续说下去。
疏璃顿了顿。
半晌,疏璃一歪头,眼中露出稍许的疑惑,【“真奇怪,亚撒。”】他说,【“之前明?明?是你笑我心肠太硬,现在却又嫌我心软。”】
【“不奇怪,人在走?过?每一个时间节点、每一段经历后都会产生新的自己。”】亚撒轻声道,【“我们?都在成长。”】
疏璃抿住唇角,未置可否,随手画出一道梦境入口,弹进流渊的眉心。
做好一切,他打算离开了,忽然犹豫一下,还是停住脚步。
安静几息过?后,他俯下身,长发垂落,红唇贴在流渊的唇瓣上,轻轻一蹭。
“傻不傻,要这样亲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