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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宋知蕴进去时，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她疑惑地看向眼前的厉临川：“你怎么在？”
厉临川快速道：“罗山先联系我的，走吧，先跟负责的警察聊一下情况。”
罗山和两名警员走向宋知蕴。
宋知蕴忙一弯腰，捂着肚子，尴尬地拽厉临川，小声道：“我肚子突然不舒服，你能陪我去个洗手间吗？”她朝着罗山和警员抱歉的致意，“我想去洗手间，不好意思……真的是……”
厉临川看她模样，似乎真的很难受，弯腰低声道：“我抱你过去？”
“……”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宋知蕴对他眨眨眼，扶着他的手道：“不用了。”
一名警员指着路道：“那你先去，一会儿回来我们跟你交流下情况。”
“谢谢。”宋知蕴指着身后的莫峻，“这是当时我那辆车上的人，你们可以先聊。”
莫峻朝他们点点头：“对，我当时在车上，我是宋总的司机。”
而宋知蕴则一边尬笑一边拽着厉临川往洗手间去。
走廊上，四下无人。
“怎么了？”厉临川半搂半抱地托着她的手臂，“有什么话单独对我说？”
宋知蕴拉他到角落，踮踮脚，凑到他耳边道：“我刚才从苏家出来，王素染偷偷摸摸给了我一个U盘，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她说这事儿可能很要紧，跟苏长宏他们有关。要么我这里跟警察聊，你找个电脑去看一看？你车上有电脑吗？”
厉临川低眸道：“U盘呢？”
宋知蕴低头从包里翻出来递进他的手掌。
此刻，她猛地抬头看向厉临川，走廊窗口的阳光照耀进来，落在他的脸庞上，将细细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
宋知蕴皱了皱眉头，却当机立断地收回了手：“不——我自己去看。”
厉临川揉着她温暖薄热的黑发，凝视着她的面容道：“不用担心把我牵扯进来。就算你担心也已经无济于事，苏家父子应该早就已经把我和你绑在一起了。”
宋知蕴的眉心依旧紧紧地皱着，捏住了这枚小U盘。
有棱有角的硬壳在手心里扎得很疼，她忽然嘴角浮起一个笑容来：“我怕你是他们的奸细呢！专门守在我身边对付我呢？”
厉临川浅笑，抬手挂她的鼻梁，亲昵地道：“你还用对付？好了，那先不看，你先去跟警察聊清楚情况，我们在一起下去。我车里有电脑的。”
宋知蕴捏着U盘，心里举棋不定，只能点点头，将东西塞进包里。
她心事重重地再度走进警察的大办公室，见莫峻同自己招招手。
警员让宋知蕴又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宋知蕴按照记忆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后，她问道：“现在撞车的人和车都找到了吗？”
警员道：“是这样的，根据你们当时报警的情况，因为道路的监控条件差，以及车辆套牌，查找难度大。后期是因为前段时间又发生一起类似的车祸，但因为被撞车辆车主没有报案，是监控上面发现的，两起案件非常接近，因此我们才摸到了一些线索，并且锁定肇事车辆和涉案人员。”
宋知蕴讶异道：“类似的车祸？”
警员打开一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罗山说，这个被撞的人你也认识？”
照片里赫然就是王沁。
宋知蕴如实道：“对。我跟她是同事，不过她之前离职了。”
“她撞车后出现意外，甚至流产，但很奇怪她没有报警。还是路人报警后，她也不选择追究。”警员解释道，“当时是在市区内，她的车辆刮痕和你那辆车几乎是一样的情况，因此引起我们的怀疑。”
宋知蕴在想，为什么王沁不报警？
“宋小姐，你和你的同事是不是同时得罪了什么人？他们在对你们进行报复行为，或者是……警告行为？”警员问道，“你好好想一想？”
宋知蕴想来想去，自己跟王沁能同样被人撞，那箭头是不是可以明确指向是苏诚然？“可是我刚接电话，罗山跟我说，你们找到了撞我们的人？怎么还要问我？”
警员道：“对方说自己有躁狂症，是看到白色的车子就想撞。”
“……”
原来如此。
警员将照片递给她：“你认识？”
完全陌生的中年男性，脸上有一粒黑色的痣，嘴唇略厚，眼神五官看上去都很老实，从长相上看一点都不像是会行凶的人。
宋知蕴摇头：“完全没印象。”
“我们现在还在查他的个人信息情况，看看是否背后有人在指使。你如果有任何的怀疑对象，希望你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接下去还会联系王沁，请她来了解情况。”警员道。
宋知蕴其实怀疑苏诚然，但……
现在无凭无据，似乎不大合理。
她看向不远处也在跟警员沟通的厉临川，便道：“好的，那我回头有了线索我联系你。”
等两边都沟通清楚，厉临川握住宋知蕴微凉的手指：“走，去车上说。”
回到车里，罗山开出去，莫峻开着车跟上。
而厉临川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问宋知蕴：“你跟警察提苏诚然了吗？”
“没有。”宋知蕴揉了一下脸，“我想先看看U盘里面是什么东西。”
车子飞驰而去，宋知蕴才猛然瞪大眼睛：“糟糕了。如果警察联系王沁来警察局了解情况，是不是意味着苏家的人可能会有所察觉？那苏诚然会不会有所防备？”
厉临川刚将U盘接入，皱着浓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凑在一起，盯着电脑屏幕。
两张表格。
点开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起首栏中有“ID”“日期”“金额”等字样。
宋知蕴盯着长长的一串ID数字以及金额数目：“这是什么？！”
她说完这话和厉临川猛然对视。
“宏大集团贿赂的数据？天啊！”宋知蕴看着后面金额的总额，数不完的零，“这么多？！”
厉临川往下翻日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是经年累月的，而且宏大集团成立时间比文澜还早，必然接触的人更多更杂。”
时间可以跨度到七八年前。
“那这个ID呢？如果逆推回去是不是可以假设，这是代表某个人？”宋知蕴道，“还是某个银行账户？”
厉临川将“ID”栏放大，“这些ID数字是有一定规律的，不是银行账户。账户会很杂乱，不可能几年后的人还用类似的账户。”
宋知蕴觉得有毒，原书里有这种剧情吗？还是她来了之后意外打开的模式？
她指着十六位的ID道：“前面的应该是某个固定的代称，你看有一部分的是一样的，后面的其实是日期的一部分，你看是不是跟后面的日期结合，再后面尾数四位数……”
这四位数非常混乱。
宋知蕴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算了，我放弃。”
厉临川则一直沉默没说话，翻来覆去地将两张表格都打开后，进行了对比。
宋知蕴也没说什么，怕打扰他思考。
几分钟后，厉临川道：“我们就假定是行贿记录，那么这串ID前面的固定数字可能是官职，或者是级别，某一种指代。表格划分是按照金额的额度，十万以下的一张表，另一张是单笔十万以上。但两张表格
的ID有一部分的重叠。”
他快速提取相同ID在不同表格的金额情况，又指出道：“还有个点，ID的前缀即便有所变化，但尾数四个还是一样。”
宋知蕴细细一想道：“你想说的是，假设前面是官职的级别，那在尾数不变的情况下前缀改变，意味着这个人——升官了？！”
她说完，无语地笑了：“这可能吗？太……荒唐了吧？”
厉临川指着数据道：“未必是荒唐。在尾数不变前缀变动的情况下，ID对应的金额也变高了。再者，日期也是在变化，时隔三年，金额从十万以下，调整到十万以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宋知蕴觉得自己在拍什么悬疑电影之类的，她道：“你说，拿着这个给雷副市长，他会知道吗？”
“我也这么想，但王素染……”厉临川皱眉道，“很危险。”
宋知蕴一时紧张，差点忘了王素染：“听她的意思，似乎苏家的人还不知道她有这个数据。暂时还能瞒得住。能不能这样，你先给雷副市长问清楚这是什么，有没有用。我呢，再去一趟苏家，让她找个借口先出来。什么生病了身体不舒服都行，把她先死活带出来。”
厉临川揉着她的脑袋道：“如果这两张表格如我们现在所猜测的这样，那你也很危险。你暂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至于王素染……这样，我先把东西给雷副市长，问清楚用途。然后去查她的家人情况，让他们出面。”
“也行。”宋知蕴想来想去，盯着电脑上的表格。
厉临川静静地道：“我们的猜测跟真相距离不会太远，因为苏长宏行贿本身不是假定的，是事实。”
宋知蕴道：“这得牵涉多少人啊？”
“宏大集团在前两年的发展很快，尤其是个别省份拿地很方便。这已经不是人数问题，而是跨省份、跨区域的行贿。”厉临川搂着她，“虽然老雷没跟我具体谈，但想必是牵一发动全身。”
“那现在有人查苏长宏，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宋知蕴道，“所以绕来绕去，王素染真的都很危险。但凡他们只要怀疑上她，再加上我今天去过苏家，那我……”
厉临川安抚道：“我陪着你，这几天再叫几个保镖过来，除了上班你哪儿都别去。”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也会叫人看好知涵的。不要担心，没事的。”
宋知蕴点点头，事已至此，担心也没有任何作用。
风平浪静地又过去两天。
宋知蕴才从厉临川口中得知，那张表格的确是行贿记录，而且那看似混乱的四位数尾数，其实是行贿对象的手机的四位数尾号。
其中大部分人员的手机号码至今在用，也就是说——通过尾号就能直接查到这个人是谁，目前供职的地方。
宋知蕴得到这个消息时，觉得皮肤一紧。
她此刻就坐在办公室，沐浴在阳光中。
然而，光天化日，莫名阴森。
宋知蕴对电话中的厉临川道：“那怎么办？我要做什么？”
“静观其变。”厉临川沉声道，“别乱走动，有什么应酬暂时都推掉或者让公司里其他人去。”
“好。”
厉临川道：“不要跟苏家的人有接触。我已经联系到王素染的亲弟弟，现在正在赶来景城的路上，下午才能到。”
宋知蕴立刻道：“临川，你别出面！”
“嗯？”厉临川难得听她这么唤自己的名字，语调变得柔和下来，“怎么了？”
宋知蕴在办公室兜了一圈，解释道：“反正你别再出面。你找人去跟王素染弟弟沟通，让他去找王素染，假设苏家不肯放人……让他弟弟去报警吧。让警方介入。他们现在是变相囚禁了。”
“好。”厉临川淡淡
道。
宋知蕴对着手机道：“你晚上来接我好不好？最好是让罗山开车，保镖也跟上。”
“好。让罗山开。”厉临川轻声道，“怎么？害怕了？”
“不是。”宋知蕴从那天在警察局给厉临川U盘那一刻起，心里就十分不安，她不是害怕自己出事，而是害怕厉临川出事。“算了，你就当我是害怕吧。”她低低笑起来，“那你要保护的嘛，临川哥哥？”
忽而娇声娇气地嗲了一下，惹得厉临川沉声道：“晚上收拾你。”
“嘿嘿。”宋知蕴忙笑两声，挂断电话。
然而，王素染的弟弟见过她之后，并没有将人带出来，苏家用王素染身体不适拖延了一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