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现实世界半颗糖（2 / 2）
他随便换了一套，然后下了楼，走到大门口又折了回来，进了厨房。冰箱里有?青菜，有?面，有?他最爱吃的那个牌子的地瓜干，冷冻室有?肉，单独一层放了几桶他喜欢的冰淇淋，各种口味都有。
他以前并没有?注意到，魏初寒已经把他规划到了他的生活里，所以现在看到了尤其刺目。
他煮了一碗面端到餐桌上，又担心魏初寒起晚了面会坨，一时有点犹豫难决。
犹豫间魏初寒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他看到站在餐桌旁的贺汀，抿着唇冷着脸转身又上楼去了。
他说不出现在他面前就不出现在他面前了。
贺汀的心又空又乱，他到玄关换了鞋，低着头出去了。
魏初寒一夜没睡，他在画，画第一个世界唐栖和顾秋杭的故事。
他可以给他时间，去等他，让他把一切都理清楚，但如果到时候他还是不行，他不介意逼他。
他站在窗前看贺汀离去的背影，那身影越发瘦了，头微微垂着，露出雪白的后颈。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抬头向楼上望来，与魏初寒四?目相对。
楼下的人显然慌了一下，而魏初寒却面色不变，眸色又深又沉。
是啊，贺汀想，怪不得那次拍摄的时候他把陈云泽误认成了魏初寒。
原来真的是他啊。
快一个月过去了，魏初寒没找过贺汀。
贺汀把魏初寒出版的漫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才知道他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漫画中大篇幅的暗黑色调，大片的红色渲染，黑与白，对与错，热血与世俗，通过夸张与碰撞，强而有?力地冲击着眼球也冲击着心灵。
魏初寒的确是不羁的，骨子里是带着叛逆的，但是又特别够味儿的一个人。
沉稳内敛与乖张叛逆都是他，斯文冷漠与温柔体贴也是他，贺汀抚着那几本书说不出话来。
魏初寒一定很喜欢他，才对他那么好那么好，对着他这么笨的人才那么有?耐心，而现在，他也对他失望了吧？
以后再见到他，他对他，是不是也会像对别人一样冷淡又疏离，偶尔挑挑眉梢，略带点嘲讽？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魏初寒每天都守在校门口看他上学的身影，放学的身影，为了不让他发现，连车都换了。
他也不知道，魏初寒每晚伏案，为他讲解着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十月初，国庆节长假的一天，贺汀收到了魏初寒的信息：“这两天我去外地，不在家。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家里去。书房桌上有?一本画册，是我们第一次进任务世界的经历，在你拿回记忆之前，你可以先看看它。这样，到那天对你的冲击性会没有那么强烈。如果方便，还请帮忙照顾小黑，谢谢！”
贺汀去了，他在书房里看完了那本画册，厚厚的一沓，是他画给他的。
原来他还爱过别人，那个人叫顾秋杭。
甜蜜过也哭泣过，他爱他并不比对陈云泽少。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煎熬着交流了几个月，眼看到年底了，贺汀已经把其他四?个世界都看过了。
这天下午，天空飘起了雪花，魏初寒发信息问贺汀在哪里？
贺汀回复：“在学校。”
魏初寒很快回复：“出来！”
贺汀从校门出来，看到魏初寒正靠着车门，细碎的雪花飘在他的肩头与发顶。
他穿着温暖的驼色大衣，大衣里是西装三件套，似乎刚出席了什么正式的场合。
看到贺汀也只是很平淡的一笑，招招手让他上车。
贺汀低着头钻进温暖的车厢里，心脏砰砰砰直跳，几个月没见他，再见他恍如隔世。
魏初寒也坐了进来，司机发动了车子，往家里开去。
贺汀闻到魏初寒身上有?浓重的酒气，他侧头看他，见他正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车子无声无息地进了车库，魏初寒先下了车在前面走，贺汀跟在后面。
进了房间，魏初寒脱了大衣，扯了领带，笑笑说：“小黑想你了。”
贺汀看小黑趴在自己的地脚睡得正香，于是说：“我帮你煮碗醒酒汤吧？”
“不用，”魏初寒说：“我习惯了，就算你今天给我煮了一碗，明天我依然要一个人扛，人一旦尝过甜的，就吃不了苦了，如果不能一直给我甜的，那我情愿一直吃苦。”
贺汀抿了抿唇，指甲也陷进了掌心里：“魏初寒，我想好了，我想拿回来那些记忆。”
曾经都是想拿回来的，曾经都是不舍的，仅仅是因为知道了那是魏初寒就放弃了。
可是魏初寒怎么办呢？他自己也明明知道这对魏初寒是不公平的。
不过是有所凭仗，凭仗什么呢？他不敢去想！
魏初寒看着他：“拿回来之后呢？”
贺汀没说话。
魏初寒一边唇角勾起，嘲讽地笑了笑：“贺汀，你没良心！”
贺汀不认：“我怎么没良心了？”
魏初寒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你以为就你第一次爱了别人，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吗？我他妈也是!”
贺汀逃不开他的钳制，连目光也无法转圜，魏初寒继续说：“如果是陈云泽不认你，你会不会难过？毕竟你也不是白苏！”
如醍醐灌顶，贺汀不敢想象那种情况，他的心疼的没法呼吸，但他却对魏初寒做着这么残忍的事情！
贺汀咬住了唇，很用力。
魏初寒用拇指揉上他的唇瓣，微微蹙着眉：“不能因为我爱你，你就折磨我！”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贺汀怔住了，内心惭愧惶惑。
他不是不讲道理，他不是没良心，他什么都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也在逼迫着自己。
他说：“我约了明天去拿回那些记忆，魏初寒，你再等等我。”
他的确还没准备好，他僵硬地说：“麻烦你了。”
他上前一步，这几个月的细细琢磨，这几个月牛角尖钻进来又钻出去，这几个月的徘徊彷徨，这几个月不能相见的相思，魏初寒的脸与陈云泽的脸总是重合在一起，他分不清了。
就算他不想承认，他的内心也越来越清楚，魏初寒是谁？陈云泽又是谁？
正因为清楚，他才必须要负起责任来，必须要把一切都准备好，才能再无后顾之忧。
他不是没良心，他也在努力着，但他还需要?他再等等他。
他上前一步，像习惯的那样，把头抵在他的肩头：“对不起，魏初寒，你再等等我吧。”
即使心里明白，但却不敢轻言喜欢。
他想再看看他与他共同走过的那些路，甜的苦的，然后把感情好好理清楚，然后再抱住他。
现在不敢伸手抱他，终究还是因为，怕再伤害他！魏初寒也是人啊，他也有?感情啊！
他失去了唐栖，独自一个人煎熬几十年，他为了图允，沉入冰冷的虚妄海底，绝望永无尽头！
他也会痛啊！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要?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收着自己，不敢任性，不能撒娇。
不敢，也不舍得让他再痛了！
魏初寒也会痛这个认知，让贺汀自己的内心也痛苦起来。
他想再拥抱他的时候，能把整颗心都好好地，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魏初寒沉默着，贺汀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烟草味儿，那气息是熟悉而迷人的
他闭着眼，握紧了拳头，额头抵着他的肩头，直到他把他推开。
魏初寒淡淡地说：“明天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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