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告别更苍然（三）（2 / 2）

练溪川晃了晃神，他靠着窗站住：“朕没听清，你重新说一遍.”“贵仪和长公主被狼群撕咬了，她们去了！”

练溪川站在那，就那么站着，他一言不发，仿佛刚刚詹青云说的事与自己无关.

他摆了摆手：“下去吧！”

詹青云向钱无为求助，钱无为冲他摇了摇头，下去吧.

练溪川走到内室，躺到床上，对钱无为说道：“出去吧，朕睡一会儿.”而后闭上了眼睛.真的睡着了.

一夜无梦.

一整日无梦.

连续三日无梦.

练溪川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睡不醒也不想醒.忽然一道亮光打在他的眼上，让他不得不睁眼.他看到伶仃站在那道光中，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浑身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儿肌肤是好的.但是她竟然笑着，仿佛不觉疼.

“伶仃.你要去哪儿？”练溪川向前跑了几步，跑到伶仃面前，她身上都是血腥味，还有狼的味道.

“皇上，我要去画册里.”伶仃似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向后退了一步.却不练溪川拉到怀里.

“你想去哪幅画里？”

“我想回到那个小院.”

“好，朕带你回去.现在就走.”练溪川紧紧抱着她：“我们现在就走，现在.”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伶仃忽然在他怀里挣扎：“来不及了，我要走了！”

“我们现在就走...”练溪川的手颤抖着，牙齿打着颤，他忽然恸哭出声：“伶仃我们现在就走，回到那个小院.回到那个小院，我们现在就走.”练溪川抱紧她不松手，然而他的怀里忽然空了.

伶仃走回了光里：“去找上官锦书吧！你说过我不及她.”

不是...不是...不是...练溪川摇着头：“伶仃，你听我说.我爱你...你别走...”他追上去，然而伶仃消失了，遍体鳞伤.她走的时候遍体鳞伤.

练溪川无声的哭着，他喘不过气，大口的呼吸.那是滚滚红尘中时候一道光，她随着光去了.

她去了...去了...

练溪川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他的手紧紧攥着，颤抖的不能自已.

“醒了！醒了！”钱无为的声音传进耳中，练溪川睁开眼，看见床前站着那么多人.

他在梦里哭过一回.

练溪川随着伶仃去了.

“朕睡了多久？”他问钱无为.钱无为眼睛里的白雾愈发的厚了，他揉了揉眼睛：“整整七日.”

七日.一个轮回.

“皇上醒了，让太医把把脉吧？”白锦容松了一口气，试探的问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练溪川：“你们先下去，哀家有话与皇上说.”

练溪川听到那些人离开的声音，转脸看着太后：“恭喜太后得偿所愿.”

太后的嘴角奇怪的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过了许久她才开口：“事已至此，皇上节哀.”

练溪川轻笑出声，他坐起身来，脸凑到太后面前：“多谢.”说罢躺回去：“太医要给朕诊脉了，太后回去吧.”

“哀家不想与皇上有芥蒂，哀家只要德阳的脑袋.伶仃与哀家无关.不，她们俩葬身狼腹，她们的死都与哀家无关.皇上别恨错了人.”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越是没有反应便越是难过.

“朕不恨太后，哪里有儿子恨母亲的道理.”练溪川说完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已是第二日.这一世活了眼看快三十载，竟第一次发现睡觉的好.什么事什么人闭上眼都能见到.刚刚睡的这一回，竟是伶仃有孕了.

他坐起身，坐到书案前，摊开画纸.入笔是那条街巷，隐匿于闹市之中，那个小院的院门普普通通.伶仃梳着飞天髻站在轿旁，笑着望他.

回到那个小院去.

那是生命中最美的一天.

他的笔没有停过，钱无为没能离开.

有些人再也不见了，她活在画里.

有些人宁愿长睡不醒，在梦里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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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半夜还有一章..

伶仃的离开慢慢抽空了练溪川的灵魂.他不是一瞬间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