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进宫(1 / 2)
糊糊有了新的小笼子,可王蒨时常把它抱出来玩。
从临阳去洛阳一路都走官道,夜里也宿在官驿,没什么崎岖坎坷之路。王蒨念着糊糊本就月份小,天天带着它在路上,怕它颠得不舒服,多数时候都让它坐在膝上。
它还在磨牙,脾性也焦躁,尾巴成天扫来扫去,有一回还打翻了李意行点好的盏茶,将他的外衫弄湿了一大片。
李意行只笑着摸它的脊背,糊糊却警觉地跳走,跑回王蒨怀中。
王蒨也生怕它再咬人,路上又无趣,便在官驿要了些东西,重新给它缝制棉包。
李莘教给她的针法,她只学了一二,动起手难免扎到指尖。
李意行从书卷中抬起脸,看了片刻,温声道:“夫人,你在缝香囊吗?”
他见她身边放着绸缎与木棉,除了香囊,想不出别的物件,可是阿蒨怎么会缝制这些?她恨死他了,平白无故不会送他这种贴身之物。
除非她想讨好他。
李意行想到了这个十分合理的由头,就算她重生,对很多事情还是一概不知,要做什么事情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求他,大概是为了取悦自己才亲手做的吧?
他心头酸涩,却又泛起一股卑劣的喜悦。
不料,王蒨开口直道:“给糊糊做的棉包,让它拿去磨牙口。”
她正好不小心被顶到食指指心,这会儿一脸坦荡地与李意行相视,后者闻言后目光稍顿,随后笑意更深:“原是这样。”
他放下书卷,驱身吻她的唇角,瞥了一眼她的手:“慢慢来,别弄伤了,如若不成,就叫个下人去做吧。”
王蒨轻轻摇头:“我就爱对它好。”
糊糊在她怀里示威一般,冲李意行叫了一声。
二人这番对话何等熟悉,前世李意行对她事事体贴,王蒨起初很不自在,她嗔道又不是没有下人,自己也不是没长手,为何他要如此腻歪?李意行也道,他就爱如此。
王蒨折腾了几日,总算缝制出了几个怪模怪样的布包,绸缎轻薄,她裹了好几层,费心费力,最终却被糊糊压在屁股底下玩儿。
李意行盯着毫无所知的糊糊,神态温和。
可恨他戴着畜生的铃铛讨好她,王蒨也并不受用,甚至假装一副神思游离的模样,甩手给了他一巴掌,他心性通透,即便知道她是故意为之,也只能继续小心翼翼去亲她。
王蒨坐在他身边,不知这位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在想什么玩意儿,只低头看杂谈书志。
她尝试读一些史册政卷,又怕引起李意行起疑,草包公主是不看史书的。因而只能在杂谈中寻一些边边角角,看有什么可以读的东西。
可惜杂谈之中多为趣谈,即便有一些史料,王蒨也觉着不大靠谱,她又换了个路子,开始去记那些官职人名。
她看的是前南宋的一本随军杂谈,多为一路上的见闻,偶尔也提及官职与人物,本朝的官位制度沿用了南宋,王蒨试着去默念那些军中职位,却发现若真要细算,官职多得眼花缭乱,光一个军营随从里又分十个班职,或大或小,怎么也有百来个位子。
她怎么记得住?王蒨灰心丧气。
夜里宿在官驿,一路上离皇都愈来愈近,消息来往也更频繁,李意行倚在窗边读罢一封信件,抬起头看着王蒨。
王蒨在他的注视下,有些毛骨悚然,不由道:“怎么了?”
他将信件递到她眼前:“大公主昨日开始随朝听政了。”
“什么?”王蒨讶异地坐起身,接过信件细细阅读,“父王准许的?”
前世倒是有这回事,只不过是许久之后,当时整个南王已是强弩之末。
“应当前些日子就允了,只是昨日刚设位子,”李意行收敛了情绪,重又缓和道,“朝中没有皇子,想必也是无奈之举。”
王蒨却惊出了一身汗,她知道长姐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绝不是信上写的“只听勿议,女子远朝”这般简单。倘若这一世的王楚碧迫不及待想要进这趟浑水,待到李氏起反,李意行怎么能放过长姐?她不能看着姐姐出事,那样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王蒨又垂着头,瞥见封纸上的油蜡,原来这是他们李氏人的密信。
她紧紧抓着信纸,半晌:“有没有别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如此。”
李意行看着她,眼尾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他轻声:“恐怕是因二公主的缘由。夫人不必害怕,这是好事。”说完这话,他又上前抱着他,身上的香味蔓到她鼻尖,又道,“皱着眉做什么?”
他吻着她的额头,收回了信纸。
好事?什么好事,王蒨冷笑,前几日的好心境一去不返。
二人是七月末起身,八月初入了洛阳。
洛阳的城门士兵远远看到李氏人的马车,赶忙进去通报,王蒨迫不及待拉开帷幔,想要打听二姐可曾回朝。
她撩起窗幔,四周百姓连忙跪了满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整个街道前一片死寂无声,生怕冲撞了贵人,甚至有妇人捂住了自家女童的嘴,人人自危。王蒨白了脸,仿佛当众挨了一个巴掌,只觉着难堪。
前些日子她在临阳,待了也不过月余,百姓知道她是公主,并不惊慌,对着李意行也尚且算自在,只有敬佩没有惧意,走在街上四处都是笑闹声,哪儿像眼前这般万籁俱寂?
这就是她们王家的天下?
她失魂落魄地放下帷幔,李意行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
华陵公主与李氏嫡子一同回朝,首要之事自然是进宫面圣,然而在那之前,二人还要先回府洗沐更衣。
李氏在洛阳也有行居,但二人并没有住进去,而是回了王蒨从前的公主府,她的府邸落在城东,与两位姐姐的隔了两条长街,院落很宽敞,可她从前无心摆设,草草收整了一番,自然不如小山居那样精致。李意行看了看开阔空旷的庭院,赞叹道:“真是豪放之地,夫人眼光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