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钥匙(1 / 2)
实验室里,婚礼的进行曲还播放着。
凌晨,缪虹出去抽烟了,只有学生坐在屏幕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电子产品贵,实验室近期收入不高,只有这一台屏幕给人看,还不能换台。
工作的空隙里,得着什么看点什么,学生也只是胡乱看看。
这时,试验床上的试验品哑声开口:“你在看什么呢?”
学生回过头,见蒋冰心躺在床上,白色的长发散落在试验床上,少女曲线美好的身体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管子。
明明美得像是童话里纯白无瑕的公主,却像个傀儡一样无力地躺着。她受困多年,也动弹不得,更看不到屏幕。
她早就对休眠剂有了抵抗反应,因此即便是打了一针药,也睡不太久。
学生放下手里正吃的东西,回答道:“看裙子。”
蒋冰心连抬动头颅的力量都没有,只是无力的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地轻声问道:“裙子有什么好看的?”
学生吃着橘子,一边看着婚礼现场,一边随口说道:“鹤见归一连请了整片大陆最出名的十位设计师来设计今夜的婚纱,她让新娘自己选裙子。新娘选到哪个裙子,哪位设计师就能拔得头筹。设计师身后的服装公司都在明争暗斗,所以大家都在背地里押注,押新娘会选哪一条裙子。”
蒋冰心干裂的唇,泛起一个僵硬的苦笑。
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心中却幻想着那婚礼的场景,幻想着外面那个自由的世界。
一条裙子会惊动整片大陆,全世界都上赶着要讨她的欢心。
多么遥不可及的梦境啊……
三十年了,她已经快要忘记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子了。
蒋冰心哑声问道:“那她选了哪一条?”
学生剥桔子的动作一顿。
她回头看了一眼蒋冰心,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位精致美丽的新娘,良久,才说道:“选了黑天鹅那件。”
白发少女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喜乐忧愁。
只是那长长的、全然褪色成纯白的睫毛,在实验室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
黑天鹅。
这时何等嘲讽的故事。
微弱的呼吸声,在婚礼乐曲的进行曲中起伏,终于淹没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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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后台,设计师带着几个助理围在阙婵的身边,为她小心翼翼地打理着裙子。
鹤见归站在不远处,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用颇为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这几个靠近她新娘的人。
她抱着肩膀,斜斜倚在墙上,带着十足的戒备。
在解开裙子的时候,一位助理的手指触碰到了胸口,助理连忙缩回手,为新娘整理着肩膀的飘带。
鹤见归阴沉沉盯着那个助理的手看,打量着她的手到底老不老实。
注意到她的目光,设计黑天鹅裙子的设计师给自己的助理使了眼色,说道:“你去处理首饰吧。”
助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老师的神色奇怪,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连忙加快速度处理首饰。
所有人都在忙活新娘,鹤见归显得无聊,在自己的婚礼上倒像是个多余的人。
这时,负责首饰的助理又抬手伸向新娘的项链,准备为她解下黑天鹅那条纯黑色的咒语项链。
那条项链上,用古老的文字写着爱情的诅咒。
【你所爱的一切,都是给我的献祭。】
助理的手指还没碰到黑色的项链条,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神色阴郁的鹤见归就站在她身边,军人力度的手像是帖钳一样扼住她的手腕。
助理被抓着手,吃痛也不敢叫,只能无助地看向设计师求助。
鹤见归说道:“她的项链我来摘。”
说完,松开了手。
助理像是被烧红的铁烫了一下似的,连忙缩回了手,躲到了设计师身后,去忙活拖得很长的裙摆。
阙婵抬眼看了一眼鹤见归,鹤见归却没有看她。
她凑近了阙婵的颈部,开始研究起那条项链来。
从未将首饰做礼物赠与他人,也从未给自己梳妆打扮。
军中的生活一向简单,头一遭见了这种女孩子的东西,鹤见归倒有些陌生。
很小很小的时候,见母亲戴过。
妈妈身上的气息,配着那早已过了时的料子,在旧相片一样的记忆里一闪而过。
如今看到妻子身上的项链,竟与年少时,莫名也有了些亲近感。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些精密的金属链条如何运作,因此凑得近了研究,对那小东西十分专注地看着。
因鹤见归凑得近,她鼻尖的气息拂过阙婵的肩膀,阙婵笑着缩了一下,有点嫌弃地伸手推她道:“痒。”、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玩笑似的推进她的怀中,将她向后推了一下。
鹤见归本看那项链研究得专注,没提防到她忽然推了自己一下,因而诧异地向后跌了一步。
她这一跌出去,人群又围住了新娘,她就被挤出去了。
鹤见归下意识伸手碰了一下自己心口被她推过的地方,又上步走上前来,挤开众人再度回来,皱眉说道:“我给你解。”
阙婵听她这样说,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颇为固执的模样,笑她道:“你会解吗?”
两个人一颦一笑,一来一往只一句话,那气场分外排外,一时间周围的几个助理都退开了。
鹤见归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坦然说道:“不会。”
阙婵见她明明不会,倒是坦诚,也不再笑她,只对她招了招手,说道:“我教你。”
阙婵伸出手来,向后环绕着自己的脖子,在项链的末端轻轻点了点那个小小的机关,说道:“把这个按开,项链就开了。”
鹤见归凑得很近,很认真地研究着,仿佛那个小机关像是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似的。
她心不在焉地伸手指了指,问道:“是这个?”
手指指的是机关,目光却被柔白的脖颈吸引。
被项链装饰着的优雅的脖子,像是天鹅的一样……
白皙的身体被黑色的裙子笼罩,像是从湖中游出的黑天鹅,优雅美丽的身体,却带着神秘巫术的诅咒……
鹤见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下意识触碰了一下阙婵的脖颈,阙婵见她又搞错了地方,没好气地伸手打了一下鹤见归的手,问道:“你到底会不会?”
鹤见归这才收回目光,专注在项链的小机关上,磨磨唧唧给她解下了项链。
舞会的乐声一直持续到天明。
假面舞会喧闹着,人们跳着舞,在大厅里愉快地交谈。
鹤见归很快就注意到,她那换下了礼服裙的新娘,第一支舞就跑得没影了。
她被几个政客缠住,一直到舞会结束才有机会脱身。
人群还没散去,舞会上的人们还在和婚礼的主人挥手告别,鹤见归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也不再招待任何人,转身就去寻找她那位失踪的新娘。
婚礼上不和她跳舞,自己到底跑去干什么了?
鹤见归一连找了几个房间都没找到她,有点愤愤地问山庄里的守卫道:“她干什么去了?”
这边的守卫大多是她从队伍里带来的,还不像褚轩那般习惯当她是雇主,只习惯她是生杀予夺的司令,一个个都吓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