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杯酒凉(四)(2 / 2)
沈容晏冷眼旁观那人替自己挡了刀,利刃深深扎入他的腹部,当那个人脚步不稳地倒下时,沈容晏是想退开的——但他退了一小步,却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了他的身体。
很沉,微颤。
你为什么救我?
身上插着刀,谢辞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苦逼的公刺猬。
感觉沈容晏好像没有马上推开他的趋势,谢辞半靠着他的力歇了口气,提起精神低声对他说:“殿下,祭天大典不能停。”
沈容晏沉默了一小会儿,也低声回答:“我知道。”
那一刀不知道刺到了哪儿,谢辞只感觉肚子上的血流个不停,现在隐隐出现了头晕眼花手脚发冷等失血过多的症状,再这么下去他怀疑自己的肠子都要流出来了。谢辞提起最后一口气高声道:“清场,祭典继续!”
拼着说完这句,他就两眼一黑,人事不知了。
谢辞是被系统提示音吵醒的。
【叮叮叮叮叮——】
他被吵得头痛欲裂,勉强恢复意识后拉开进度条一看,整个人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10%!
谢辞木愣愣地瞪着小金条条,感觉自己快不认得数字了。
他这一激动一挪身,痛感神经立马就向大脑神经中枢表达了强烈抗议,谢辞“嘶”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肚子上被人开了个洞,连忙一头冷汗地躺好。
天枢听到动静马上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给他倒了杯温茶,恭谨地问:“老爷感觉如何?”
“死不了。”谢辞在少年的搀扶下勉强半坐起来,仰头把水喝尽,喘了几息后问道:“我昏了多久?”
“快有三个时辰了。”
“祭天大典呢?”
“照常完成,不过那些刺客被擒后纷纷服毒自尽,没能抓到活口,大理寺那边正在连夜彻查。楚王殿下右臂受了点轻伤,无大碍;陛下受了些惊吓,现应在宫里等您的消息,奴这就差人去禀告陛下您醒了。”
“天快亮了吧?”
“是,再有一个时辰也该亮了。”
“那就不急,等天亮了我亲自去宫里。”
“是。”
谢辞觉得他现在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强忍着腹部的伤痛下了床,慢腾腾绕到博古架后面拧开一个机关,原本平滑的墙壁上就悄然洞开一个暗格来。
谢辞从暗格中取出里面摆的唯一一个物件,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漆小盒,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只半卧的铜老虎。老虎做得并不精巧,因为年岁久远表面还有一些铜锈斑驳,但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玩意儿,却是能调动整个大夏近半军力的半道虎符。
虎符的另一半在镇守北境的镇北王贺正锋手里,两半虎符合一,就是这天下最令人垂涎的权柄。
谢辞用指腹摩挲着虎头,估摸着北边的战况和眼下的情况,如果他没猜错,那这个道具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敬业,人都已经被捅成了个破米袋,还要兢兢业业地亲自赶到皇宫里去安慰小皇帝。
唉,不敬业也不至于工作到猝死啊,谢辞乐观地想,说不定这个鬼系统挑中自己就是因为他敬业呢?毕竟他也的确找不出来自己第二条优点了。
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平仄起伏的男播音腔:【天机不可泄露。】
谢辞乘马车到了长乐门时,竟看到门内停着龙辇,见他来了,龙辇上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噔噔噔向他跑过来,后面跟了一串大呼小叫的宫人。
谢辞有些错愕,快步迎上去,“陛下?”
“舅舅!”怀瑜飞扑到他怀里,不小心撞到了他肚子上的伤口,谢辞脸色一白菊花一紧,就感觉又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草草草!
怀瑜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仰着头怯怯地看他的表情,大眼睛里很快聚起了水雾,“舅舅,你疼不疼?瑜儿错了……”
“没事,”谢辞咬牙说,伸手不着痕迹地扶住自己的老腰,“陛下怎么过来了?”
怀瑜笑了,伸手来拉谢辞的手,甜甜地说:“舅舅受伤了,走路会疼,怀瑜来接舅舅呀。”
谢辞展开自己的大氅替她遮挡寒风,“陛下该好好养身体,本不必亲自过来。”
怀瑜往他怀里缩了缩,“瑜儿都已经好啦,舅舅,走,瑜儿带您乘车进去。”
谢辞望向龙辇,愣了愣,道:“陛下,龙辇仅帝后可以乘坐,臣这……不合规矩。”
“朕是皇帝,规矩是朕定的,”怀瑜严肃着小脸小大人似的说,很快就破了功,孩子气地向他吐了吐舌头,“朕一会儿就改了这个规矩,以后舅舅就可以和瑜儿一同乘车啦!”
他和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视片刻后,妥协地叹了一声,“臣谨遵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