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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园眼眶悄悄地红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掉眼泪,可听着这些话,她心里高兴又难受。
高兴的是爹娘的身体应该都很好,难受的是爹娘先失去了儿子,又失去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痛苦不过如此。
她不敢问,她消失以后爹娘又有多难过。
“佩兰呢?”
“佩兰一直都在照顾容庭。”容珩解释,“我曾想让她出宫,她不愿意,她说,不放心将容庭的生活起居交给旁人。”
宋园哽咽着点头,“辛苦她了,为难她了。”
“容庭两三岁时极为调皮,太傅私底下曾抱怨过,说太子天赋聪颖,只是比一般小孩要调皮,还时常问一些他答不上来的问题,甚至还嘲笑太傅学问不精,难为太傅了,为了能答得上来他的问题,时常学习到深夜。不过他们二人感情极好,有一年太傅生病了,容庭吵着闹着要出宫看望他,我便答应了。”
“容庭总是偷偷打听你的事,宫里没人敢跟他说,只有佩兰偶尔被他缠得没办法了才跟他说几句。”
容珩慢慢地说着容庭小时候的趣事,偶尔宋园也会被逗笑。
明明五年的时光,汇集起来好像也不过是那几件事,她终究缺席了那几年的时光。
最后,容珩说到了他自己,他自嘲一笑,“我有一年也变得很可笑,居然也像前朝的一位皇帝一样,居然也想追求长生不老。那一年宰相大臣们私底下很担心我,怕我会沉迷于药石毁了自己的身体。我幼年看到前朝书籍,看前朝史官记载的种种,还很不理解,只觉得那位皇帝令人发笑,世上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呢,即便有,不死不灭又有什么意义?后来,我明白了。也许是怕活不到再次跟心里的人重逢的时候。”
宋园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难过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耳边是他说的那些话,她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恭喜你啊,你成为了一个好皇帝,这是天下苍生的福气。”
容珩听过很多这种话,当听到她这么说,他就像回到了当年,面对她时那无法掩饰的羞涩。
“以前我是怪过你,也误会过你。”宋园低着头,“后来我也想通了,我终于理解了你,也明白了你,你有你的理想抱负,就像你说的那样,坐在那张椅子上,你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夜不能寐,生怕自己做的决定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影响。我也理解了我大哥,”提到大哥,她已经不想当初那样难过伤心了,“大哥说得对,没有人能真正地置身事外,有才能却不能施展,也会是他的遗憾,身为孟家子孙,生来就有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没有国,哪来的家。”
宋园笑,“其实我觉得最理解你的人应该是我大哥,最理解他的人应该也是你,你们俩惺惺相惜,我想大哥也是不后悔的,为了他爱的国家洒热血,是他心甘情愿的。”
两人都沉默了。
容珩心里很酸,听到她说她理解他也明白他,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宋园站起身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好了,你早点回去吧,别让容庭一个人久呆,酒店房间他也是陌生的,我怕他会害怕。”
容珩也跟着起身。
分别时,他分明看到宋园眼角红了。
她往电梯那边走去,他往门口走去,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
容庭并不算太认床,只是酒店的床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软了,被子上的气味也不是熟悉的,他半夜醒来了一次,却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父皇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是个套房,里面是大床,外面的隔间相当于是书房。
容庭溜下床,由于房间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他也没有穿鞋,他来到卧房门口,往书房那边看去,就正好看到父皇在书桌前呆坐着,表情怔然。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难道父皇一直都没睡吗?父皇都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