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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中秋因瓦剌使团还留在京城,皇帝大手一挥,办了场大宴。
京城的官员不论官阶高低,皆可携家眷参加,这是底层官员不可多得在圣上跟前露脸的机会。
一时间,皇帝声誉大涨,到了宴会当日,空前的热闹让瓦剌使团都看傻眼了。终于知道大昭是如果的富裕繁华,只是京城官员,就有那么多的人,莫名的就让他们生出一股羞愧感。
之前的交战,放到眼前,更像蚍蜉撼大象。
宫里热闹,萧幼宁却推病懒得进宫。
自从知道阿默王子的打算后,她连门都不出,省得出嫁前横生是非。
那些个蛮夷,谁知道暗地里还有什么打算。
阿默王子确实还没死心,虽然害怕叶慎,但他是一国王子,总比白身的叶慎强。只要他能制造一处英雄救美,哪怕不能娶宁远侯的女儿,也得让皇帝对瓦剌宽和一些,得松口定下谈和。
可惜自从那日之后,他再也没遇上萧幼宁,就连今日的宫宴,萧幼宁都没有进宫。
阿默王子终于丧气了,在晚宴上喝了不少,喝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路过一方荷花池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摔下去。
瓦剌王子不懂水性,宫宴又没有自己的随从,在水里浮浮沉沉好久回,快奄奄一息才被侍卫给救上来。
他在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中吓得眼泪鼻子都出来了,上岸吐出水,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而这个时候,他听到身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淡淡询问:“怎么御医还没来,这是我朝贵客,失足落水死了,也是个麻烦事。”
声线冷得如他弯刀上锐利的刀锋。
他猛然转头,一身紫色锦袍的叶慎就站在边上,手里提着灯笼,锦袍上的暗纹在幽幽光线下闪烁流光。
阿默王子没来由的浑身发抖,不自觉就把自己落水的事和叶慎联系起来。
而叶慎没叫他失望,见他清醒,慢慢踱步过去,弯腰提着灯笼照亮他眼前。清俊的面容啜着淡淡地笑道:“阿默王子,你不惜命的话,哪天染个重症不治也有空能的。到时……自然会有人接替你的位置。”
平时让人觉得冷清的人,一笑反倒更叫人毛骨悚然,阿默王子知道这是警告,同样是在告诉他男人的尊严不容许挑衅。萧幼宁是叶慎的妻子,谁也不可觊觎。
阿默王子脑子里嗡的一声,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他再怎么样,都不该去挑衅一个男人的尊严,叶慎在宫里,就有无数弄死他的办法!
瓦剌已经战败,他要是重病死在大昭,大昭皇帝顶多给瓦剌更宽厚的条件表示一下,而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默终于幡然醒悟,从地上爬起来,再没有怠慢叶慎的心,朝他行了一个瓦剌最高的礼仪,被侍卫扶着踉踉跄跄快步离开。
叶慎见人离开,在湖边站了会,才转身慢慢去给皇帝报信。
而阿默王子,深秋里落水,受了惊吓和被冻的第二日就高热。
皇帝派了御医守着他,到了第三日他病情好转,阿默王子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当即把自己发热的过错推到了吉悍王子身上。
非说当晚是吉悍王子让他到湖边去的,说在那里等他,然后把他推了下去。
两人都没有人证物证,谁是谁非说不清楚。瓦剌使团多是亲近阿默王子的,吉悍王子吃了个哑巴亏,气得几宿没睡,眼里都是血丝。
皇帝可不管兄弟两人间的闹腾,只拿来当笑话听,但好歹开始松口,终于让六部开始参与两国谈和的许多事宜。看样子是不准备再留他们了。
毕竟到了入冬他们没回到瓦剌,下气大雪,那路就不好走了。路上再出个什么问题,估计还得生是非。
时间如白马过隙,萧幼宁和叶慎成亲的日子就只剩下五日了。
这日叶慎忽然到侯府来,带着一箩筐的葡萄,说是刚送到宫里的,皇帝赏了他一箩筐。
萧幼宁望着颗颗饱满的葡萄,睨着他笑:“是想在成亲前看看我,还是真送葡萄。”
她像只小狐狸,狡黠地笑着,再娇俏不过。
叶慎喉结一动,低头快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想见你。”
就那么一会,连声音都哑了。
萧幼宁双眼一弯,笑了起来,轻轻靠在他肩头上说:“乖乖的,我马上就要嫁你了!”
她哄孩子般的语气,叶慎却很受用,认真点点头:“还有四天半。”
可把她逗得笑得腰都弯了。
叶慎人生中就没有过太多的期盼,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回,却委实觉得煎熬。
在煎熬中,成亲的日子终于到来。
萧幼宁天不亮就被喊起来准备。她的嫁衣都是宫里针线房做的,十分华贵和繁复。
那样的款式,在她眼里是越了规矩的,但叶慎说她只管穿,这是皇帝的意思。
嫁衣华贵,衬得新娘子越发娇艳明媚,萧幼宁看着妆镜里的自己,都有些挪不开眼,惹得喜娘们纷纷捂嘴笑。
相比于萧幼宁,叶慎那边却要糟心一些。
叶老太爷先前嘴硬不愿意他在叶府办亲事,结果叶慎一走了之,再后来知道他居然要娶宁远侯的女儿。那个曾经嫁过他外孙的女人,气得要直接去面圣,糊涂到被叶大老爷给关在家里。
不顾孝道和抗旨不尊相比,叶大老爷当然是要选前者。
先前大家都不知道叶慎离开叶家,婚礼不在叶家设宴,等到请帖发出去的时候,众人一看居然请宴的宅子居然是前亲王府,皆张大嘴要喊一声怪哉。
叶大老爷身为兄长,是在弟弟成亲前前一日才收到请帖,急得一大早就跑到原亲王府,问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叶慎正在穿礼服,闻声只淡淡回说是陛下赏赐的,让叶大老爷震惊得又许久没说话。紧接着,就是叶家几房的女眷和亲戚上门,叶慎没想喊这些人的,都是好事者听闻后跑上门来,要不是母亲说今日大喜,不宜生气,以他的脾气肯定就直接把人给打出去。
叶家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弄得叶慎心里头不太爽。但叶大夫人是个会来事的,在婆婆跟前不停领差,然后把几房的媳妇还有其他亲戚女眷全指使得团团转,没让在老夫人跟前惹烦心事,才让叶慎心情好转些。
本朝娶亲设宴都在黄昏,待快到吉时,叶慎就骑上帮着红绸的高马,跟着迎亲的队伍出发到侯府去。
一路上喜乐热闹,不少百姓都在街边驻足探头观望,还有人跟着队伍往宁远侯府去,路上都在讨论萧家姑娘和叶慎之间缘分的奇妙。
人们总是爱神化一些东西,把事件变得更加完美,符合他们心目中的印象,承继他们的憧憬。所以萧幼宁和叶慎之间的爱情,已经被神化,都快能出一折子的戏了。
待嫁的萧幼宁却不知道外头那些热闹的,被喜娘和宫里的嬷嬷簇围着,在听到外头的喜乐时就被带到父兄身边,给父亲磕头。
等到外头说姑爷进来了,宁远侯才刚扶起女儿,还没能说话呢,急得就先把盖头给女儿盖上,气道:“谁那么快把人放进来了。”
结果抬眼一看,过来的叶慎身边跟的都是龙子龙孙,连太子也在里头,这样的迎亲队伍,谁敢拦啊!
虽然上次叶老夫人就告诉叶慎的生父是谁,但看到太子都出来迎亲了,宁远侯只能重新再评估叶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于是,叶慎只被岳父灌了三杯酒,就把新娘子给迎走了。
萧祁烨送亲,背着妹妹送上花轿,盯着叶慎冷冷一笑,准备喜宴的时候再准备好好收拾这个妹夫。
一路吹吹打打,萧幼宁在花轿心情十分平静,甚至还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花轿。
叶慎听到声音,嘴角往上一翘,知道她是坐在里头无聊,索性把马儿催得快一些。
太子一应都傻眼了,这是不是走得有点快,轿夫得累死吧……
到了办喜宴的府邸,三射轿门,叶慎终于把新娘子牵到手心里,带着她稳稳跨过火盆,跨过门槛,往礼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