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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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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酒馆一楼已是一片狼藉,一群混混们喝得东倒西歪,彼此傻笑着,或说着醉话,见到瞌睡之人便将狠捏一把。酒馆老板的嘴边还噙着半片叶子,神情迷离,仿佛见到了什么迷幻的场景。

“蹬蹬蹬”的下楼梯声响起,沉重又急促,仿佛战鼓一般擂在众人的心头,令他们同时停止嬉闹,抬头望去。

“喀啦”一声,倒数第三块木板被踏破,背着同伴的青年单腿下陷,直接踩在了地面上。他怔了一下,旋即拔腿飞奔,冲到了看起来相对清醒的混混面前,急切地问道:“怎么叫醒做噩梦的人?”

“哈?”留着卷毛的混混回过神来,立刻变得玩世不恭了——看对方气势汹汹地冲下来,他还以为要打架呢。刚进镇时再牛气又如何?还不是被现实教做人。

他歪着头站起身,捏起一株蔫巴巴的植物,流里流气地道:“想知道?先吃了它再说。”——等成瘾了就随便揉|捏了,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蒂莫西紧盯着对方的脸,从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一丝诚意。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不会放弃……没什么比拯救凯文更重要的了!

他一把抓过所谓的“神的恩赐”,粗|鲁地往嘴里塞——曾经将野菜称为野草,百般耍赖挑食的黑龙,此时却用力地咀嚼着不明药草,鼓起的咬肌宣扬着他的坚定。

他凝视着对方,牙关磨合的声响辅以压迫性的眼神,仿佛要将卷毛混混食肉寝皮。后者明显被震慑到了,退了小半步,才心虚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泼冰水都没用,要么自己醒来,要么就醒不过来,虚弱致死。”

看着对方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他哆嗦了一下,补充道:“一睡不醒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能自然清醒!”

说了等于没说!果然不靠谱!还骗龙吃草,骗子!

蒂莫西生气地将草泥吐在男人的鞋面上,随后背着凯文便撞门而出。几个喝多了的混混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却只能看到合二为一的背影。

“他们跑了?会不会逃出镇?要追吗?”

“连马都没牵,行李也没拿,跑、跑不了!”

拿着酒杯的家伙大着舌头,打了个酒嗝,指挥道:“不如去他们的房里搜搜,有什么财物都一抢而空。”

“笨蛋,只要钱的话老大早就下令抢了。”卷毛夺过他的酒杯,痛饮一口,随后嘀咕道,“刚才感觉自己被猛兽盯住了,怪了,我也没服用神恩啊……”

“你那是喝多了吧,哈哈哈哈。”

“屁,哥千杯不倒,不信就进去接着喝!”

“去!谁不去就是乌龟!”

混混们醉醺醺地回到酒馆,拉开架势继续喝酒。他们各个眼圈深重,却没人敢放松入睡。这种偶尔的熬夜对于他们而言充满安全感,若非这般时不时地放松一下,他们恐怕会被|逼疯。

---------

凌晨的昏暗街道上,蒂莫西忍着药草那涩口的味道,咬紧牙关,背着同伴飞奔。关心则乱,他早已忘了石英的存在,一切只靠自己的肉|身,这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了。

失去父母的几年后,食物匮乏的严冬就变得难熬了。那时的他捂着饿扁的肚子,发现了一头被蘑菇毒倒的驯鹿。出于同命相连的凄凉,他将驯鹿埋了,随后开始啃蘑菇。不出所料地,黑龙之躯完美消化了那些毒蘑菇,虽然很难吃,却也没有被毒素放倒。

所以成瘾植物对他的危害有限,轻度的视物不清、四肢震颤的症状,他忍一忍就可以克服……他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精神一点,却发现街边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形,缓慢地向他靠近。

蒂莫西顿时渗出冷汗,怀疑自己还在噩梦之中,不曾清醒。他咬了一下舌尖,确认疼痛无误后,才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草药的作用下,出现幻觉了。

冷静点,凯文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不能垮掉!

激励了自己一番后,蒂莫西有了灵感,他闭上眼睛,继续在晨雾弥漫的街道上飞奔。然而视野的消失却没能阻止幻觉的变化,他的脑中好似打翻了调色盘,五花八门的对比色相融,歪歪扭扭地呈现出不规则图形。靠近的人影随之扭动身躯,四肢拉长走形,十分诡异。

“假的!都是假的!”

紧张之下,人型黑龙本能地开启盲感。随着立体的街景映入脑海,奇怪的人形终于消失了,这证明他们并没有实体。蒂米长舒一口气,就这样背着凯文,闭着眼睛飞奔。

面对未知的危险,他难以逃离,便想先唤|醒凯文。他记得同伴曾在追击中因过度施法而失去意识,怎么都唤不醒,最终在休憩了一夜后,于清晨的阳光下苏醒,晴空般的眸温柔含笑地凝视着自己,极为迷人……

或许这与凯文喜欢观摩日出并冥想有关,作为光明法师,日出对他应该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么一想,蒂米便精神振奋地调整了奔跑的方向。他决定背着凯文前往镇旁最高的小山丘,沐浴朝|阳的温暖,或许能帮助同伴驱散噩梦的阴影!

人型黑龙的脚程极快,仰望三层楼高的小山丘时,他大气也不喘,仅是坚定地咬了咬牙,三两下便跳到了最高处,随后横抱起同伴,面向日出的东方。

曙光穿透厚厚的云层,降临大地,黎明前的黑暗被驱散,整个世界随之趋向光明。蒂莫西抱着朝圣般的心情,双手高举,平托起同伴,令其更接近日出。他虔诚又迫切,望眼欲穿地凝视着朝|阳。若非他有着照膜的保护,此刻恐怕已头晕眼花。

然而怀中的光明法师却迟迟未醒,紧蹙的眉头证明他依然在噩梦中徘徊。

“凯,醒醒!”

“别睡了,快醒来吧……”

“日出了,你快睁眼看看吧!”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唤与晃动,凯文都不曾睁开双眼。人型黑龙焦急地踱步,片刻后他仰首望天,低声自语:“今天阴云笼罩,光线不够强烈。如果能让你直面晨光,效果应该会更好……你会醒来的,一定!我一定会将你唤|醒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随之升起,人型黑龙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噩梦镇,终于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他要带凯文飞上云端,直面温暖的朝|阳!

看着同伴近乎痛苦挣扎的表情,他冲动地唤起体内的血脉之力,集中于背脊……一道庞大的力量划破了他的血肉,撕裂上衣,一对不属于人类身躯的漆黑双翼猛然展开,偌大的阴影瞬间掩去了二人的身形,绷紧的皮膜有着血染的痕迹,在阳光下散发着晦暗的光泽。

当第一颗血珠汇聚坠落之时,双翼缓缓打开,露出了蒂莫西苍白的面庞。他抿起唇线,全力展翅,在魔力的辅助下抱着同伴浮空。习惯了负重的平衡感后,他猛然振翅,顶着劲风扶摇直上,瞬间便将噩梦镇化为了脚下的微型建筑——即使会被早起的镇民发现,他也顾不得了。比起事后可能迎来的围攻,将凯文唤|醒才是当务之急!

奔流的风啸声犹如浪潮一般冲刷着他的身体,人型黑龙抱紧同伴,本能地操控魔兽之躯,延展龙翼,与风力达成微妙的平衡。

人类渴望力量、飞翔与永生,巨龙一出生便能实现大半,绝对是自然的宠儿。离开地面后的自|由翱翔,令他的心头充满了奔放的热情,若非同伴一睡不醒,蒂莫西一定会高声呼啸,直抒胸臆。

黄绿相间的大地在脚下无限延伸,渺小的建筑物们汇集于一处,只能拼凑成方块般的小镇,并不起眼。俯瞰视角下,一切都恢弘又渺小,令人瞬间抛却忧愁,被自然的宏伟所征服。然而蒂莫西无暇欣赏风景,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同伴向低垂的云层冲去。

当他的鼻端嗅到几分湿意时,偌大的阴云恍如倒悬的大地,离他已近在咫尺,仰首看去,一望无际。压抑的视觉效果占据了整片视野,仿佛在告诉他此路不通,速速回返。

蒂莫西垂首看了一眼同伴,低哑破碎的嗓音和着风声,飘渺无迹——

“我带你……看日出!”

话音刚落,他们便冲入云层。看似厚实的云朵化为最浓稠的白雾,以冰冷湿|润的触感包围二人,迷了黑龙的双眼。

“让路!”

人型黑龙暴喝一声,声浪如有实质地推开阴云,形成了一条稍显疏松的空中通道。他抱紧同伴,微拢双翼,如离弦之箭般冲破云层的阻碍,飞速突破了障眼的浓雾。

与地面上望见的暗沉色彩不同,阳光之下,脚下的云朵一片雪白,如起伏的白浪,不规则地延展,构成了一个罕见的光明世界。洁白的云朵被光线勾勒出金边,染上了日升的暖色调,微微的泛着光,迷离又圣洁。被人型黑龙穿破之处,甚至直接绽放了一朵飘渺的云雾之花,在风的吹拂下轻旋着合拢,宛如一个贪睡的美人儿般,重新陷入了沉寂。

蒂莫西大口呼吸着,他这才发现高处稀薄的空气与冰冷的温度,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他慌忙地查看凯文的现状,发现对方果然被冻得发着颤,唇色青白,连呼吸都很急促。

他慌乱四顾,仓促间屈膝后仰,将身体摆出N型,令同伴暂时被夹于大|腿和腹部之间。随后他三两下地脱下因展翼而破烂的上衣,紧紧地裹在凯文身上,并反复摩挲着同伴的脸庞与双手,试图为其回温。

“凯、凯你还好吗?”黑龙焦急地唤着,连唤|醒对方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都顾不得了。

与他毛躁的反应相比,朝|阳始终温暖如初,并随着升空而散发出更为强烈的暖意。不知不觉中,凯文的身体开始回暖,被照耀得白|皙透光的皮肤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好似在发着光一般,吸引了黑龙的目光。

感觉自己彷如抱了块温暖的水晶,反射着晨光……

蒂莫西的焦躁不安被抚平了一些,他好奇地用掌心摩挲着同伴的脸颊,探索着光明法师的不同寻常之处。

不知是由于自己的触碰,还是阳光的作用,凯文蹙眉的频率变高,长睫微颤,仿佛随时能苏醒一般。蒂米怔住了,他迟疑地决定掩藏自己的身份,不然一睁眼便处于云层之上,对于人类而言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如果自己就这样回归地面,凯文会不会依然无法苏醒?要怎么做才能确保他挣脱噩梦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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