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赔十三天（2 / 2）
洗手台前的两人明显被她吓了一大跳，视线飘忽，心虚地不敢看她。
于知希走到她们面前，肃着脸，冷声道，“你们妈妈没有教过你们乱嚼舌根的人会被剪掉舌头吗？”
音落，她又凑近了一步，冷冰冰地看了她们一眼，“算了，看样子你们也没家教。”
说完，她转身走了，那两人愣愣地看着对方，被吓懵了。
她们从来没见过说话这样刻薄的于知希……
杨帅一下楼就看到拿着手机的于知希从厕所出来，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他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又有种淡淡的开心。
人在最弱小无助的时候，才会更加感激他人的安慰和帮助，这个时候，她的心防是最低的……
他刚想抬脚向于知希走过去就被后面的人急急忙忙地叫住了。
“杨经理！”
杨帅脚步一顿，“毛总，赵副总，茗月连你也下来了，你们这么急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对！”
毛厉上前一步，拉着扬帅就要往外走。
“Wuqi总裁突然过来了，你是唯爱合作项目的总负责人，要和我们一起去接。”
杨帅往于知希的方向最后又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跟上，疑惑地问道，“Wuqi总裁怎么突然过来了？”
赵季平喘着气，敢怒不敢言，只能嘲讽道，“他们这种人谁知道怎么想的呢？”
到一楼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刚好停在他们前面。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长相不输当红明星，他着着一身黑色西装一丝不苟，气势凌人，身形伟岸，看着很年轻，才三十岁不到。
毛厉一边感叹着Wuqi总裁的年轻帅气，一边伸手理了理衣襟，确定没什么不妥的时候才觍着笑脸，向前两步走到车边，恭维道，“您好，顾总，我是米言的总经理，毛厉，顾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没去机场接您真是不好意思。”
顾止戈淡淡地看着他，眼神从他伸出的手上扫过，却并没有伸手握上去。
毛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顾止戈驳了面子，他非但不敢说什么，还得笑着把人迎进去。
因为眼前的人是Wuqi的总裁，毛厉就算是左脸被人打了一巴掌，还得笑眯眯地伸出右脸。
赵季平也迎上前，“包厢已经定好了，顾总是现在就去饭店，还是……”
顾止戈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季平一眼。
在刚刚看过的资料里，皮特给这个人的篇幅是最长的。
皮特简直是顾止戈肚子里的蛔虫，他很有眼见力地上前，“不急，说好了是我们Boss请客答谢贵公司的，怎么能让跪公司破费呢？”
“不过在吃饭前，我们Boss想参观参观贵公司，顺便找个人，你们不介意吧？”
“当然，当然不介意。”
赵季平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心里却在暗暗猜着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毛厉也做了个请的手势，“杨经理，谭设计师，你们俩快带顾总进去参观参观。”
“顾总，这边请。”
顾止戈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抬脚进了大门。
赵季平走在顾止戈左侧，一边走，一边向顾止戈介绍着公司，并有意无意地一直在夸奖谭茗月。
谭茗月一直抿着嘴角笑，然后不时撩下头发，一副温柔又谦虚的模样。
顾止戈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很好，这下人到齐了……
上了二楼，顾止戈视线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最深处的角落打电话的于知希。
那个背对着他的单薄孤独身影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就这么缓缓靠着墙蹲了下来，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这个楼层的人不多也不少，她就这么脆弱地蹲在墙角，像是在保护自己，也像是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放纵自己自暴自弃。
这幅可怜无助的模样连皮特都看得都于心不忍，暗暗在心里把那些欺负未来老板娘的人千刀万剐了。
顾止戈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里像装了一块石头，很沉很沉。
在众人好奇讶异的视线里，他抬脚向于知希走了过去。
“顾总……”
赵季平心里一阵莫名不安，正想唤住顾止戈却被皮特拦住了，“怎么，那个地方我们Boss不能看吗？”
“当然可以。”
知道连一个助理他都得罪不起，赵季平只好妥协。
顾止戈过去的时候，于知希还蹲在地上和两位爷爷讲电话。
“爷爷，你们还好吧？那就好，我没事啊，声音不对是因为我有点感冒了，啊呀，我知道，我吃了药了。”
“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有点想两位爷爷了。”
“我哪里幼稚了？难道你们就不想我吗？”
“嘻嘻，还是顾爷爷好……”
她的声音轻快，眼泪却蓄在眼眶里打转，等忍不住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她就把手机拿远一点，用力抹一下眼睛，深呼吸几口气然后再和两位爷爷继续讲。
声音依旧轻快，表情却很难过，明明嘴里发出了笑声，嘴角的梨涡却不见踪影。
顾止戈没出声打断她打电话，就这么看着她无声地把电话讲完。
看她说了再见后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却依旧蹲着没动，愣愣地看着屏幕黑掉的手机发呆。
看她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放肆的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于知希本没想哭，也不想把这么脆弱的一面展露在别人面前，可是听到爷爷关心的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了。
像之前无数次受了委屈的时候一样，她想告诉爷爷，想和爷爷撒娇，想让爷爷哄哄她，想回家，可是一想到两位爷爷的年纪和身体，她又通通憋了回去。
从顾叔叔和陆阿姨牺牲的那一刻她就很清楚，顾家和于家，以后都只能靠她了。
她要坚强，要懂事，要努力，再也不能做以前那样娇气任性的扣扣了。
什么事她都要自己扛，实在过不去了就晚上躲在被窝里，一边想着顾止戈，一边放纵自己大哭。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拿冰袋敷一敷眼睛，消肿过后，她就又是那个坚强的于知希了。
看着眼前脆弱的姑娘，这一刻，顾止戈觉得自己心疼到了极点。
她的眼泪好像都砸在了他的心上，引起了灼穿血肉的疼。
他一个大步，侧身跨到于知希的面前，弯腰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问道，“蹲这么久，腿不酸吗？”
于知希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就这么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她好像看到了很多年以前。
初中军训中暑昏倒，最想他的时候一睁开眼就看到他;妈妈去世时，他一直陪着她，抱着她，让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她被五中的流氓围堵时，他突然出现把堵她的人揍趴在地上；那年冬天，她不慎坠入冰洞，他奋不顾身跳进冰水里，头从冰块上擦过，流了一头的血……
所有和关他的，此刻突然变得无比的清晰。
老方丈说，所有人世间的苦，皆来自于人心的执。
可苦里嵌了糖。
老方丈还说，世间至纯是返璞归真，她有那个真，所以她有佛缘，她的世界美好而纯粹。
可她却还是看到了人心最深处的丑恶。
老方丈也说，她和顾止戈天生佳偶，非孤非缘，早不得，晚不得，时运到了便终将如愿。
可到底要什么时候，到底要怎么做，才会如她所愿？
疲惫突然如洪水一般涌上了心头，眼前的人眉眼带着熟悉的温柔，她突然就忍不住想对他放肆一点。
于是她猛地起身，扑到了他的怀里，蹭了蹭，把眼泪都抹在他的衣服上，把全身的重量也都压在他的身上。
“戈戈。”
顾止戈被扑得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不但没推开她，反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算是知道了，她每次脆弱无助的时候，就会叫他“戈戈”。
这才多久没见，她好像又瘦了一圈，他一手环住她的腰还绰绰有余。
顾止戈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凑近她低声问道，“早上吃早餐了吗？”
于知希窝在他怀里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顾止戈在心里叹了口气，“中餐也还没吃是吗？”
于知希再次摇头。
“饿吗？”
怀里的人继续摇头。
“那你陪我去吃饭好吗？”
顾止戈问完，见她又有摇头的趋势，忙伸手捧住她的脸，固定住不让她摇头，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轻哄道，“我在呢，别怕，吃完带你回家。”
于知希对上他温柔的眼睛，忍不住哽咽地抽泣了一声，然后又忍住，终于没再继续摇头了。
顾止戈见她同意了，松了口气，又抬手帮她把眼泪擦干，这才揽着她走向那群已经吓傻了的人。
于知希抬头看了那边一眼，然后脚步突然又顿住了，小手揪住他的衣服，仰头紧张地看着他，解释道，“我没有抄袭，真的。”
顾止戈看她怯怯的眼神，心里一疼，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蛋，将她脸颊边凌乱的头发撩至耳后，温柔地哄她，“乖啊，我知道。”
于知希终于安心了，低着头依赖地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带着走。
去哪里都可以，去干什么也都行，只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可以不管。
顾止戈揽着于知希走到那群人面前，嘴角轻扬，略带讽刺，“我多带个人吃饭，不会有人有意见吧？”
毛厉当然不敢拒绝，连连点头答应，只是好奇于知希和Wuqi总裁是什么关系，担忧这次的合作会不会因为网上的事而黄掉。
网上的视频并不是他授意的，不过反正对公司有好处，他便放任没管，巴不得再添一把火。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赵季平心里的不安被验证了，他低着头，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条件反射性地去看谭茗月，却发现她正盯着于知希，双目失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帅也一直盯着靠在别人怀里的于知希。
她之前告诉过自己很多次她有男朋友了，他却因为一直没见过所以不曾当真。
而现在……
她真有男朋友可为什么男朋友一直不现身，否则他也不会做了这么多该做和不该做的事。
想着，他心里极其不甘，两手垂在身侧紧握住拳头，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
顾止戈看着这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心里冷笑，然后揽着于知希转了个身，抬脚走在最前面。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最折磨人的。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把人用绳子绑住倒着吊在锋利的刀尖上，刀锋触及喉咙上的皮肉，然后再拿钝刀子一点点的割绳子，让你清晰地感受到刀锋正一点点的磨着陷进脖子，可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往下流。
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到底在什么时候死。
这种无能为力地等待着死亡的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
而他，现在就是那个拿着钝刀子的人。
他站在高处，淡淡地看着底下明明被吓到惊慌失措却还在假装镇定的一群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