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除夕宴下(2 / 2)
“刺客一事儿臣并不知晓,这是有人想要借此构陷儿臣啊,求父皇明鉴!”突如其来的巨变吓得弘王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急忙连滚带爬地膝行到了殿中磕头求饶。
他只是想拍个马屁而已,哪儿能想到竟引了一群刺客入宫。
偷瞄了几眼父皇的神情后,弘王面色颓然,心下已经是凉了大半截。
纵使早已知晓今日会有这场刺杀,但薄昌缙此时仍是脸色铁青。
这些人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妄图谋害皇姐!
‘砰’,被掷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的酒樽,很好地彰显了帝王的心情。
惊得想要上前为儿子求情的柳贵妃瘫坐在地。
底下的来宾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进宫参加个年宴,怎么还就撞上了这场夺嫡大戏。
是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场刺杀与夺嫡有关。
先是六皇子遇刺,再是弘王被构陷,若是能成功得手除了去掉一个长公主以外,连着与弘王一母同胞的七皇子怕是也落不了好。
就算这番没能成功,弘王做事不周让刺客钻了空子确是事实。
最终受益的只能是睿王、四皇子和五皇子三人了,也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个这么大的胆子。
就在众猜纷纭的时候,殿内突然传来了女子的轻笑。
年纪大些的老臣皆是心头一颤,当年元华长公主就是这么笑着逼得先帝二皇子于龙椅上自戕的。
过去了这么久,听着仍是别无二致。
薄舒琅一步步走到了殿中,亲自将弘王扶起:“快起来吧,姑母与你父皇早已知晓此事同你无关了。”
弘王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起身:“是侄儿办事不力,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侄儿甘愿领罪受罚。”
相较于刚才的罪名,这可就轻多了。
“若是真的因此怪罪于你,岂不是让那心怀歹念之人得逞了。”薄舒琅直起身来,眼神睥睨地看向下面的勋贵朝臣们,“方才的一切诸位可有看清楚?”
那番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哪会有人真的去看,殿内无人应答。
薄昌缙嗤笑道:“瞧见那些阻火布了吗?无论是背后主使还是计划手段,早就尽在朕与皇姐的掌控之中了。若非有意放水,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容易就出现在祈年殿内。”
“今日这场戏名为杀、鸡、儆、猴。”薄舒琅最后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的,令人听了心里直发憷。
待暗卫将尸体拖下去以后,薄衍朝这才松开了为郡主遮挡视线的手。
薄妤怕被人发现两人过于亲近的举动,整了整衣衫端正地坐回了长案之后。
见她立刻就做出了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薄衍朝眼底的阴翳翻涌而上,自己在她的心里大抵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而已。
若不是有幸生了张好面皮,又怎会得到金尊玉贵的娇郡主再三相顾。
可就算是池底的污泥也会生出卑劣的妄念,他不愿同上一世那样远远地守着明月落在水面的倒影,他想将明月私藏,深埋于层层叠叠的污泥之下。
薄衍朝觉得自己可以做两手准备了,若是直到最后明月都还不肯为他落下,那就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了。
想到这里,面上的神色反而更温和了一些。
只不过薄妤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好戏,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好一个杀鸡儆猴。”发须皆白的石老太傅被人搀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恐怕长公主所指的鸡便是老臣吧。”
殿内众人惊骇,任谁都没想到此事竟与石老太傅有牵扯。
石老太傅德高望重受人敬仰,怎会做下这种事。
这也是薄舒琅所疑惑的,“石太傅,您当年也曾教过本宫一段时间,时至如今本宫仍记得您最喜学生不懂就问了,那今日便劳烦您最后再为学生解一次惑了。”
“臣知长公主想问什么,这人世间的困惑说到底都逃不过‘为何’二字。”石老太傅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就已经是心怀死志了,直言道:“长公主自幼聪慧过人,无论是谋算还是政治都最为出挑,只可惜终归是个女子,千不该万不该揽权不放颠倒阴阳。”
他无妻无儿孑然一身也不用怕连累旁人,索性放开了将想说的话说了个痛快:“女子干政乃是大忌,更何况你批改奏折插手六部,这朝堂几乎都要成了你的一言堂了,实在是……”
“干卿何事。”薄昌缙容不得别人诋毁他的皇姐,直接不耐烦的把石老太傅未说完的话给打断了,“家国天下尽属薄氏所有,岂容卿一个外人妄言。”
对于他的指责,薄舒琅只觉得可笑至极,“本宫这些年可有苛捐杂税剥削百姓?可有贪污灾款置黎民不顾?可有卖官鬻爵动摇朝堂根基?”
石老太傅沉默片刻,摇头道:“都没有,但……”
“但什么但!贪官有污吏亦有,不过石太傅您有去管过吗?”薄舒琅凤眸扬起,“您没管过,但本宫管过。”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石老太傅颤抖地拄着拐杖,面色颓败不再言语。
薄妤眉头紧蹙地抬手戳了下身旁的人,问道:“你觉得石太傅的观点对吗?”
“我觉得他管的有点太过于宽了,姑母干政只要父皇没意见就行。”薄衍朝略带嘲讽地说道:“说归到底还是他容不得一个女人压在头上罢了,可是自己又没本事改变,就只能用些魍魉手段,扯些大义道理。”
“是啊,都是为了各自的私心而已。”
殿内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血腥气,晚膳又没用多少,薄妤感觉这场戏有些没意思了。
所幸已经临近尾声。
因为不愿再让皇姐背负骂名,所以薄昌缙抢先一步下令道:“李德子,派人往石府送一张白幡,太傅年事已高想必也该到快要用上的时候了。”
“老臣叩谢陛下。”石老太傅神色平静地谢恩后,坐回了原位。
粉衣宫女分列两排,送上了第三轮赐酒。
宾客安静地饮罢,今年的除夕夜宴就此草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