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八、为君思(2 / 2)
张若棲眼睛仍看着窗外,只是嘴上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吃你碰过的东西。”文竟怫然大怒,本想抬手掀了面前的桌子,发泄怒气,但想到张若棲如今身体情况,便硬生生忍了下去,冷哼一声,推门而出。他本想立地下悬崖走人,但走到山下,想起自己既与张若棲作了约定,便不可言而无信,不然岂不是更叫他看轻?
文竟便憋着一肚子火又走回了茅屋,只是再也不想见张若棲,便收拾起干草皮衣,进了西面一间茅房内。依他性子,本不愿借用张若棲的一点东西,连那皮衣也是因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借用。怪只怪整个山上,除了那寒冷山洞,实没一处地方可阻隔他二人互不见面,那索性自己就脸皮厚些,在这茅房里呆着再不管张若棲了。
文竟躺在干草上越想越气,想道自己自从登上这岛,除了在悬崖那摔了摔他张若棲,也没做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自己辛苦看护他,给他弄吃弄喝,大半夜又从寒洞里背他回来,可这人怎地就只记仇恨,而不念人不念一点好?便臭骂道,“这张畜生,我要不是看他怪可怜,我至于好心做这些?就他这臭性子,不通人性,不知好赖的,怪不得连他娘都看不惯他!”当下决定,再也不管张若棲了。
结果这一夜,文竟睡到半夜又不知怎地醒了过来,他躺在干草上翻来覆去,再睡不着,只瞧着窗外月亮越来越高,叹了口气,又起身走了出去。那张若棲的茅房,这次却是没锁,文竟一拉就开了,走进去,只见床上还放着小桌几,桌几上摆着完好无缺的烤鱼,和一动未动的水碗,而张若棲却已不在了。文竟回房套上皮衣,拿起火把,便往山上去,他在石室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张若棲迟迟不再痛苦惨叫了,才开了石门。
文竟走到水潭尽头,见张若棲身上冰晶已全化了,却疲乏的瘫在水潭边上,显是已没了力气爬出了,他立刻跑过去,扶着张若棲从水潭里出来。
那张若棲轻轻张开了眼睛,也不知看没看文竟,只有那睫上白如银花的冰晶,微微颤动着,又零零星星的落下来。文竟将身上皮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这就急忙背起他出了石室。
等照顾完张若棲,窗外却传来了哗啦哗啦的雨声。文竟打开窗子,见大雨如帘,淅淅沥沥的悬下来,便坐在窗下,单手支颐,看着大雨。他心中兀自有许多心事,因而这一看也不知看了多久,等回过神来,雨帘早已收了,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树上叫,天边一条七彩虹霞横空而出。
文竟走出茅屋,跃上一颗大榕树上,在树枝上一面荡着,一面瞧着斑斓长虹,清风沱沱,吹抚着他的胸膛,那些烦恼的事儿,就都随风飞走了,他便笑眯眯的摇晃着脑袋。
又不知什么时候,那张若棲走到了榕树下,抬头望了一眼文竟,又望着彩虹,等那七彩虹终于若隐若现的化在天海里,变成了青蓝色的云烟,他才慢悠悠地道,“今日谢谢你背我回来.....还有昨日,和前日.....我不该说那话,你虽摔了我,但应该没有想要我命的打算,不然你也不会弄个遍体鳞伤.....我的确迁怒了你,是我不对。那鱼虽已凉了,我已吃了一条....”
文竟本也不是爱记仇之人,这时心境开阔,万事不萦绕于心,就荡着身子,笑眯眯的道,“没甚大不了的。”
那树下的人,却抬头望着文竟久久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