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谋定(1 / 2)
连绵朔漠,万里黄沙,孤日苍凉,干燥与灼热的土地上几乎没有绿意。
一列轻装的士兵在其中穿行,领头的羌人骑着马,马鞭指向南方,号召着士卒们奋勇向前。
是临涂方万。
大漠冬日苦寒,夏季干热,只有黄沙没有土地,种植不了中原的农作物,也没有中原人的精巧工艺。可人都爱精细的生活,羌人也爱中原的丝织物、吃食、瓷器,只能靠每年劫掠,或者想着彻底吞并大宁。---在羌人观念里,强者可以随意处置弱者的任何财物。
前几日临涂释比传令准备进攻禺山,他兴高采烈地抢了先锋军的位置。在临涂方万的认知里,先锋队是好不容易争来的好差事,准备第一个冲进禺山大肆劫掠一番,能私吞些则更好不过。
他带着士兵到了禺山北郊的村庄,呼喊士兵粗暴地砸开村口的栅栏,任由骏马冲撞进去。马蹄踩踏过满地的木屑和芳草,带起一片尘灰,后面的士卒也跟着冲了进去。
面前的村庄十分安宁,也没有往常百姓的哭喊声,甚至连一丝人声都没有。
先锋队一拥而入,每间屋子都被翻得一片狼藉,根据经验猜测的地窖里一点粮食都找不到。
士卒们徒劳而归,回来禀报村庄里的异常情况。
临涂方万大怒道:“你们怕不是在敷衍我,我亲自去找!”
他挑了村口一间看上去最气派的房屋,撞开房门,也顾不得碎裂的门锁,闯入其中。
里头干干净净,即便临涂方万把屋里的地毯都翻开,也没寻觅到一丝可用之物。打碎的铜镜碎片被丢在地上,弯曲的切面似乎在嘲笑他的一无所获。
他满脸涨红,把目之所及的家具全部都摔翻在地,“哗啦啦”地声音惊得门外的士卒一阵恐慌。
临涂方万并不算个宽厚的上官,或者说,羌人王族里并没有宽厚一说。
守在门外的副官终于听得屋内的声响停了,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正好撞见愤而出门的临涂方万,一不留神撞了个正着。
副官瑟缩着想往外挪动些,被一鞭子抽倒在地。
临涂方万挥舞着手上的马鞭,破风声响亮,可他的斥责声更大:“没用的东西!贱骨头就是贱,一点东西都找不到!”
其他士卒立在原地,没用人敢上前劝阻,也没有人想这样做。他们看向副官的眼神冰冷,像是看一团将死的物事。副官的反应从隐忍的闷哼声变成凄厉的惨叫声,再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绯泊上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嘴唇微张,满是血迹的胸口还有些略微的起伏。
副官听见最后的声音,是几个士卒在临涂方万的吩咐下,拖拽着他的两条腿在地面上摩擦处的声响。
随后,一切疼痛都停止了,灵魂仿佛看见了他朝拜了一辈子的天神。海东青张开双翅,沙蛇四处游走,其中簇拥着洒满光芒的神人。
他彻底闭上了双眼。
“真是个废物,不经几下鞭子。”
临涂方万顺手扯起一段衣袖,擦干手上溅到的血迹,随意地指了个地方,省得尸体在眼前碍事,然后出了门后便转向一边的田地里,想去看看是否有剩余的粮食。
他才走了几步,远远望见田里燃烧的火光,从一点点的微弱红光,燃起能清楚看见的火焰,借风势还有蔓延的趋势。
士卒们有些慌乱,却因为没得到撤退的命令不敢擅动,目光纷纷投向临涂方万。
临涂方万退了几步,随手抓起一个士兵,“去那田里看看,是什么东西在烧?”
那个青年羌人在刀刃逼迫下向前,一步步挪到火焰边上。田地上曲折地堆放着一丛枯枝败叶,一旁烧成残页的纸张边缘泛着不规则的灰边,是引燃这场火焰的罪魁祸首。
火星在大风下复燃,最后沿着早就摆好的枯枝一路燃烧。
青年人在火焰中窥见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在大火灼烧下不改其色,他踟蹰着不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