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2 / 2)
赶上了。
面店老板正在打烊。
伞下的美人有点儿小狼狈,温辞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把鞋架下的雨伞是个漏的,时不时就会有几滴水珠蹦跶到温老板的头上,活像在太岁头上动土……
管不了了,温辞抹一把睫毛上的水珠问店老板道:“师傅,能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问问有关于宋扬的事吗?”
在温辞看来,宋扬是工作很拼命的小伙子,家里的条件却连把完好遮风挡雨的伞都没有,那么就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拼命工作获得的工作报酬到哪里去了?
新工作是面店老板帮着介绍的,温辞笃定店老板一定晓得内情。
收银台的小姑娘一把将温辞拉进店里。
小姑娘叫小慧,是面馆店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
她在镇子里就没看到温辞这么好看的人儿,打眼便喜欢,捉着温辞把这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小慧:“小宋哥的爸爸以前和我爸爸是同事关系,都是开馆子的,所以我们两家很早之前就认识。但是宋爸爸在小宋哥20岁那年出了事故,家里经营的小饭馆煤气爆炸,宋爸爸当场就死了,好在不是营业时间,店里没有客人,但是伤了几名员工,还伤了几名路人。
后来这事判了宋爸爸的经营事故,小宋哥和宋妈妈就背上了医疗和赔偿债务,因为有两个人是重伤,挺大一笔钱的,宋妈妈卖了门面和房子也凑不齐,差很多,就只能母子俩边打工边赔付,承诺一定依法给付全部补偿款。
这一赔,就赔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五个多年头了,听说还得赔十几万……”
小慧:“为了尽快还清这笔债,小宋哥和宋妈妈两人连打好几份工,早上忙完了晚上忙,省吃俭用,很少乱花钱,房子也是租的最便宜的。”
小慧:“咱们镇子上几乎都知道五年前那件意外伤亡故事,却没什么人说闲话,连受害者都不怎么给脸色,因为知道他们是守信的人,等着补偿款清了,这事儿也就彻底过去了。
爸妈挺喜欢小宋哥的,常让我和小宋哥学学,说人有脊梁骨,肯吃苦,肯担当,就什么事儿都抗得下来。
只是日子真的过的太苦了,所以爸爸才请小宋哥来我们家面馆做厨师,包一日三餐,每个月工资还会多开两三百。”
温辞:“……那这次丢了工作,对他来说岂不是笔很大的损失?”
小慧叹息一声,“肯定的,但小宋哥得罪了李贺那个流氓地主,为了对方不来面馆店找茬,短期内的表面样子还是要做做,否则李贺心里不平衡,一定会来面馆闹。”
说完,小慧又叹了一口气,“哎,说来说去,小宋哥这次就不该打那个平头呀!
不过那个家伙真的可恶,说看上大哥哥你了,知道大哥哥不是本地人,会住宿,仗着自己是个小地主,嚷嚷着要死缠烂打追到你,这话听的真让人生气,不怪小宋哥上头。
我当时也很上头,想冲出来保护大哥哥你呢!小宋哥肯定也只是保护欲太强烈了,才会把李贺摁在地上痛揍。”
“……”温辞不做声了,想象着宋扬把平头摁在地上痛揍的凶巴巴画面,有感动到。
上辈子宋扬在医院痛揍秦陆的时候,也是把人摁在地上打的,还是一手摁一个,右手秦陆,左手温瑜,打得节奏鲜明,士气高昂。
打得温辞当时都激动了,恨不得回光返照跳下床,自己也过去扇几巴掌。
但除了那一阵痛殴,宋扬上辈子没再在他面前甩出任何一次狼尾巴,这只有着狼尾巴的男人,奶狗一样在他的病床前充当开朗小伙。
口中有源源不断的有趣故事,和积极向上的打气加油,永远保持活力乐观和体贴温柔。
导致他一度以为对方是生活在还不错的环境和家庭条件下,才成长成这样讨人喜欢的小天使。
却原来小天使也是在风吹雨打下长大的。
温辞问店老板要了宋扬打工的地址,来到小镇西北街十字路□□接的工地上。
一名在工地雨棚蹲着吃泡面的老师傅,抬手指住对面高高的七层楼建筑楼顶。
“你找小宋啊,在那呢。”
镂空的大楼基筑外墙上,三只吊篮高高升起,两只小蓝篮,一只小黄篮。
雨幕蒙蒙,隔着一段距离,温辞没能分清楚这里面哪个是宋扬,只约摸瞧着三只背影,在吊篮里湿得透透的,均在作业。
工地是个泥巴与臭汗的小世界,混杂着钢筋水泥。
天又快黑了,巨大的照明灯架支起来,明晃晃的灯影里,两只小蓝篮陆续在往下降。
仅剩下一只小黄篮还在收尾。
大雨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响,雨棚被压塌了一截。
“小宋,雨太大了,你也下来吧。等雨小一点再上!”
“工友们煮了泡面,快来分,不然没有喽。”
“下来时当心点,别像杜师傅一样伤了腿。”
工长指挥着现场。
工友们奔走吆喝。
小黄篮上的那只小小人影,伸直手臂在空中比了个ok手势,而后吊绳缓缓放下来。
终于结束了工作,宋扬跳下吊篮,一脚踩进泥坑里,高大的身子晃悠了两下惹来工友们一阵呼声,而后站稳了,胳膊糊过脸蛋,雨水与汗水齐飞,大声吆喝,“泡面在哪里,给我吃一口,饿死啦!”
宋扬寻着泡面的香味,也蹲去了雨棚下聚餐。
锅里的泡面早一人一筷子没了,但有师傅单独给他留了一桶,是宋扬最喜欢的老坛酸菜味。
宋扬端到手时特别满足,立马吸溜了一大口。
“唔,要是再加一根火腿肠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根火腿肠伸过来,像棒槌敲打木鱼似的,轻轻敲打了一下宋扬泡面的碗盖儿。
宋扬愣了一下,抬头,瞧见明晃晃一只举伞美人杵在自己面前,膝盖微微弯曲半蹲着,皮鞋踩在泥坑里,递出火腿的一截手臂袖管卷的很高,露出干净湿漉漉的小臂,骨架很细,像是女孩子的胳膊。
小伙满口包着泡面呆住,说话含糊不清,“你、你怎么来了?”
温辞的声音落在一大群糙老爷们儿的吆喝声中,温柔,清澈,风铃一样。
“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