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 88 章(1 / 2)
宿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周富的儿子跟车宏伟差不多大?,十几岁的男孩子在?外头干什么,能是车夏荷一个孕妇管得住的?
哪怕周家人稍微有点人性,也不至于放任周富朝老婆动手。
宿淼诧异过后,又想?到一个的问题:“这事?,家里知道吗?”
车满铜两人那么抠索,给车宏伟找学校拉关系花的钱都好几百,不可能拿不出这点医药费吧。
她这样?问,车冬梅本?就怒意勃发的眼神简直快冒火了,就连向来爱帮村娘家的老大?车春雪也一脸难堪。
车冬梅在?这一刻简直恨透了那对父母。
她冷笑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向来只有往回?拿,哪有往外掏的?就指着这事?拿捏周富那个畜生呢。”
这样?的家,她真?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
宿淼唏嘘万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不再试图干巴巴的安慰车冬梅姐妹俩。
她毕竟没真?正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对车满铜两口子的厌恶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这种品行的人,要论将心比心怕是很难明?白?车冬梅这些?年的苦楚,更不懂她的心境。
不管说?什么,怕是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车冬梅姐俩也没指望宿淼说?什么。
名义上大?家一母同胞,但感情上她们是疏离的,只比陌生人多了一条不得不见面的血缘纽带,宿淼什么都不说?便愿意借钱,这对她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车夏荷在?离食品厂最近的三医院。
三人是一路跑过去的。
到医院时,宿淼累得快虚脱了,腿软得跟面条差不多,最严重的是胸闷气短,让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她用袖子横抹了额头的汗,没说?抱怨的话,只是靠在?墙上喘了会儿气,等?呼吸平息了,才追上去。
此时车春雪两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宿淼蹙眉,急得跺了下?脚,没去四处寻她们,径自到收费处交了钱。
费用比她想?象的更少一点,一百六十多。
但加上接下?来的住院费,打吊针的钱,差不多得交两百左右。
宿淼情绪莫名地丧。
这个数额让她对车家姐妹的生活状况有了进一步了解。
只是她不明?白?,车春雪家里还得养孩子,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很正常,为什么车冬梅也没攒下?钱呢,她在?南边打了大?半年工,回?家后又在?安南找了活儿,咋样?都不可能混得如此凄惨啊。
她肚子里好多好多疑问。
但宿淼知道这会儿不是她谈这些?的时机。
问了车夏荷的病房号,她带着沉重的心情往病房方向走。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车冬梅的大?嗓门:“我早就说?过,周富那人不行,他看着你遭磋磨这么多年,明?知道你肚子没动静是他自己的原因,但遇到不合意的事?他还是拿这个理由来打你,他就是个烂人,偏你信了妈和他的鬼话,觉得他能改。现在?好了,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你别不说?话啊,光流眼泪有用吗,遇到啥事?你都的不吭声……”
宿淼听她越说?越火大?,也越说?越过分,赶紧推门进去。
谁料车冬梅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痛心疾首地骂车夏荷:“你说?你有什么用?连哭都不敢发出声,你倒是说?说?,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床上,车夏荷面无血色,嘴唇白?得吓人,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的哭是寂静无声的。
双眼空空的,好似没一点人气儿。
宿淼看车春雪坐在?旁边一个劲抹泪,没想?着劝劝车冬梅这炮仗,心里叹息一声,赶紧打断车冬梅的叨叨:“诶,四姐你少说?两句,二姐刚做完手术浑身都痛着呢,你要劝她也不要急于一时嘛。”
病人本?来心理就脆弱,外人再一顿指责,那不是坏事?吗?
尤其是车夏荷这种从?小被灌输了“以夫为天?、男人干啥都对、女人就要乖乖熬着”的思想?的姑娘,这会儿恐怕都不敢怪娘家和婆家,只一个劲痛恨自己失了孩子,她指定将大?部分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车冬梅在?这个时间段里骂她懦弱不懂反抗,只会无形中加重了心理包袱。
万一车夏荷钻了牛角尖,不想?活了怎么办。
可惜车冬梅没想?到这一茬。
她是恨铁不成钢啊,张嘴还要再说?。
宿淼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觉得这一大?家子憨的憨,倔的倔,明?明?关心呢说?出来的话偏生刺耳得很,听得人头秃。
她拼命使眼色车冬梅就是没看见,宿淼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连忙把她拽到一边,“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说?罢,宿淼走到病床前,握着车夏荷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放得愈发轻柔:“身体最重要,养好身体你想?咋样?就咋样?,有我们在?总不能落个孤立无援的地步,对不对?大?家肯定会帮你出气的。”
“至于孩子……你现在?把身体养好了,他才能重新投生到你肚子里给你当儿女啊。”
车夏荷眼睫微微颤了颤。
眼泪再次滑落,身体一开?始是微微颤抖,随即颤动的频率加快,她两手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泣着,或许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车夏荷哭声渐渐拔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儿子啊,是妈对不起你啊……”
宿淼:……
行叭,儿子就儿子!哭出来就好。
就怕委屈藏在?心里,越想?越走不出来。
“大?姐,你开?解开?解二姐啊。”宿淼给车春雪打完招呼,强行把车冬梅拉了出去。
出去后,她顺手把病房门关上。
车冬梅被她这一番动作弄得有点懵:“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宿淼无奈:“你也太凶了。她身上刚掉了块肉,周富那狗东西又那样?对她,家里老两口也也没点当爹妈的样?子,一点没想?着给女儿张目撑腰。她心里痛着呢,你还一顿铁拳猛锤,就不怕把人给彻底锤垮了啊。”
“我看之前就是太和风细雨了。”车冬梅双手抱胸,倚在?墙上,对这个姐姐是又心痛又气恼:“我们为了她好,利害关系给她一顿说?,她扭头就被哄回?去了,这就算了,也不知道那周家怎么给她忽悠的,她就信了,我一说?周富不好,她就跟防贼一样?的看着我,当我劝她是为了破坏她的家庭,想?让她跟我一样?被人笑没人要……”
车冬梅是真?的被这个二姐给伤着了。
但她闹成这样?,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还好有你在?,否则连住院的钱都没有。”
她就算没结婚,也知道女人流产后不精心养着会影响以后,说?不定就没法生了。
既然说?到钱的问题,宿淼就问了:“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手里一点钱没有?”
说?到这儿,车冬梅脸色阴沉。
沉默了一会,强忍着悲愤说?道:“我原本?攒了四百多,但上个月二姐回?家报喜,跟妈说?要帮我介绍对象,她对着咱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对着妈那就是一个漏勺,就把我攒钱的事?说?了。你是知道爸妈脾气的,他们就把钱拿走了。”
她坚持不给,杨美凤就把她关屋里,不给吃不给上班,还说?马上把她嫁出去。
因为她之前跑过一次,这次爹妈学精了,直接把窗户给焊上了,门上还挂了锁。车冬梅熬了两天?,想?着钱没了可以再攒,要是被强行押到别人家她这辈子就完了。
这才把藏着的钱交了出去。
一得了自由,车冬梅立马找上班那饭馆的老板预支了三个月工资,直接在?外头租了房子,再也没回?去过。
说?实话,车冬梅心里其实挺怨车夏荷的。
要不是大?姐打电话给她,都不知道她出了这事?。
但有再大?的怨气,她也不想?亲姐姐丢了命。
宿淼听完,都快翻白?眼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她什么也没说?,安慰地拍了拍车冬梅的肩膀:“出来得急,也没跟家里交代一声,我家那个皮猴子醒了见不到我就要开?嚎,一直得哭到我抱她才消停。反正医院里也没我啥事?了,我就先回?家了啊,还有需要帮忙的话,你直接来家里找我。”
“……嗯。”
回?家路上宿淼还在?想?车夏荷的事?。
周富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车夏荷则是被车家养得好坏不分。
这种人可怜,让人特别想?帮她,把她拽出泥淖;但她有时候做事?又可恨得很,或许那不是她的本?意,但就是无形中伤到别人。
对这样?性格的人,宿淼在?伸手援助时就会犹豫。
生怕人没拽出来,反倒把自己拖坑里。
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上赶着出主意了,就等?车夏荷自己拿主意,她要是敢豁出去自己就帮,要是再跟个泥瓦匠似地和稀泥,那可拉倒吧。
她要是想?受罪,其他人真?没必要拦着,回?头还落不到一个好字。
贱不贱哪?
过了几天?,听说?车夏荷雄起了,向周富提了离婚。
有车冬梅这个嘴皮子利索不饶人的妹子,尽管车周两家都不同意,但在?车夏荷威胁他们说?要告周富挖公家墙角,这些?年将厂里的东西搬回?家的情况下?,这婚还是离了。
正当宿淼以为她要跟车冬梅一样?,找个活计先干着,自己养活自己。
没想?到车夏荷在?家里呆了不到十天?,车满铜两口子就又给她说?了一户人家,食品厂不远的猪肉摊老板,那男的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肥肉,也是三十好几了。
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前头媳妇没留下?孩子,车夏荷嫁过去不用给人当后妈。
都是二婚,没选择大?办。
就选了个吉利日子,猪肉摊老板骑着拉猪的三轮车将车夏荷载走了。
宿淼被他们的效率震得目瞪口呆。
随即暗暗腹诽,还好她没自作多情去给车夏荷抱不平,人家就是一株柔弱的菟丝绒,只要有树让她攀就成,哪管那树有没有刺啊。
她嫁人那天?,宿淼去了车家一趟,车夏荷见了她也没提医药费的事?,宿淼又不是不分场合的人,也不可能在?别人大?喜的日子催债,便也没提。
还是车冬梅追上来塞了二十块给她:“那钱是我从?你手里拿的,剩下?的一百七我慢慢还你,成吗?”
宿淼啼笑皆非。
赶紧把钱推了回?去:“你借钱是为了谁啊,我不找她本?人要偏得找你还,那我成什么了,你赶紧拿回?去,这笔钱我肯定算在?车夏荷头上的。”
这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但她就是看不惯车夏荷的处理方式,懦弱就算了,还忒狼心狗肺。
有钱没钱,说?一声总不会要她命吧,她一时半会拿不出来自己也不可能丧心病狂逼她还啊,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怕车冬梅犟着非得给她,两人拉拉扯扯大?半天?,宿淼跨上脚踏车,脚往地上一蹬,赶紧跑了。
回?到家,蔡盼兰那边来了电话。
好消息总算驱散了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那股郁闷。
“真?的啊,两万二他们同意卖了?”宿淼以为还得僵持一段时间呢。
就听电话那头蔡盼兰得意地说?:“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那左邻右舍有我蔡盼兰不熟的吗?这关系套关系,一重又一重,老太太两口子儿子那边催得厉害,拖到现在?可不得着急了啊?”
“今天?有空过来办手续吗?有的话,我就跟人家约个时间,一手交钱,一手拿房本?。”
宿淼求之不得。
“行的,我有空,咱们就三点,房管局见面。”
蔡盼兰:“好,我跟他们说?去。”
挂断电话,宿淼先到屋里看了看宝宝,摇篮床上套了一层薄纱挡蚊子,她睡得喷香呢,小嘴微张着,可爱地打着小呼噜。
“袁阿姨,我还得出门,一会儿记得给她喂奶粉啊。”
袁阿姨:“好,我知道了。”
宿淼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拿起存折就出门了。
原本?想?先到银行取钱,到时候拎着钱去过户,她突然想?到韩勒以前说?的香港,说?那边的钞票跟她们用的大?团结有多不一样?,就忍不住猜这家人要去的美国得用什么,用不用得上大?团结,如果用不上她费劲吧啦的取出来不是白?折腾吗?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见到人后先问一问,看看他们想?怎么处理。
之前过户文化巷院子时,宿淼来过房管局。
这次三拐五拐,模糊的印象再加上大?胆问路,两点五十她就找到地方了。
在?房管局门口树下?等?了几分钟,蔡盼兰和另一个四十上下?的大?嫂领着一对老夫妻慢慢走了过来。
宿淼挥了挥手。
蔡盼兰乐呵呵地应了一声,侧首跟老两口介绍宿淼:“这就是想?买您房子那大?妹子,看看,斯斯文文,有文化着呢。”
宿淼掀起唇角,笑得倍儿灿烂。
蔡盼兰又说?:“宿淼,这是陈大?爷,许阿奶。得,咱们就别站着了,进去把正事?办了吧,对了,你钱带齐了吧?”
“陈大?爷,许阿奶,下?午好。”打完招呼,宿淼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陈大?爷赞赏地点点头:“你这姑娘年轻不大?,考虑得还挺全面的。美国佬用美元,咱们的大?团结使不上,你没取出来是对的,一会儿咱们办完过户直接到银行,把钱转到我们的存折就行了。”
弄完他们再找时间把人|民|币按汇率换成美元去。
蔡盼兰听陈大?爷这么爽快,差异地挑了挑眉,给宿淼飞了个眼神过来,略带几分亲近的调侃:“大?爷你就不怕过了户,咱们不给钱啊?”
陈大?爷虎着脸:“那你们会吗?”
老太太脾气挺好,脸上一直带着笑,满意地看着宿淼:“这姑娘眼睛又亮又干净,不像骗咱东西的人。我们人老了心没老啊,在?看人方面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宿淼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嗯,蔡姐你别拿我开?涮,那种缺德事?我肯定不会干的啊。”
蔡盼兰:“你看你……”
几人笑呵呵地走进房管局,没一会儿,清安大?道那栋小楼就换了主人。
一行人又赶去银行转账。
这年头两万多不是小数目,银行工作人员核实了好几遍,才将这笔钱划到陈大?爷的存折上。
宿淼看着手上新出炉的房本?,乐得嘴角都快咧到天?上了。
进了家门,她把自行车往墙角一放,整个人像那快活的小鸟,蹦来跳去,没个稳重的样?子,嘴里还哼着最近电视里放得正火的那部《武则天?》的主题曲。
“谁濒临绝境,心中会不吃惊
谁临困苦里,身边会不冷清
无援助无照应,哪一着敢说?必胜
谁人到黑夜不望能照明?
……”
袁阿姨冲好奶粉正好出来,看见宿淼跟个蝴蝶似的手里举着一个什么纸样?的东西这儿转转,那儿转转,心情美得很,便笑道:“太太是遇着什么开?心事?了?”
“算是吧。”宿淼没多说?,接过奶瓶:“小乖醒了吗?我去喂吧。”
袁阿姨点点头,到厨房给杜金生帮忙去了。
她到这儿工作快两个月了,算是摸清了这家小两口的脾气。
只要他们在?家,孩子就不会给她带,她只需晚上看看孩子就行,这活儿其实不难干,工资还给得不少。
包吃包住,每个月能拿三十五,平时男主人女主人在?家时她就在?院子里和杜金生唠唠嗑,看看电视,这待遇出去哪儿找得到啊。
袁阿姨那是打定了主意,一定得好好看孩子,长长久久在?这家干下?去。
那头,宿淼拿着奶瓶进屋,小宝宝安安静静躺在?摇篮里,一见她靠近马上手舞足蹈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灵活转动着,嘴里“a,a”的叫着。
宿淼故意逗她。
拿着奶瓶后退,她一退远,小家伙的眼神也跟着她的方向飘。
一开?始只是怯怯的小声“啊”了几声,看宿淼越走越远,她急了,声音突然拔高,奶凶奶凶的吼了两声,宿淼被逗得大?笑不止。
赶紧跑上前。
先看着宝宝的眼睛,等?她有了回?应,宿淼才柔声哄着:“宝贝儿,你刚才为什么凶妈妈啊,妈妈特地给你冲了奈奈呢。”
宝宝眼睛一眨不眨,嘴巴小小的蠕动着:“阿~~~”
“来,妈妈抱抱。”
小家伙伸出小手,期待地看着宿淼:“啊~~”
宿淼把奶瓶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将孩子抱起调整好姿势,伸手在?她小巧挺拔的鼻梁上刮过:“小笨蛋,只会啊啊啊。”
她拿过奶瓶正要喂她,没想?到小家伙左右摇晃着小脑袋,就是不喝奶粉。
她将奶瓶拿开?,她就往胸前拱。
宿淼叹气:“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