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祁然死死盯着这人,恨不得在他头顶烧出几个洞来,这人怎就如此厚颜无耻,自己何时同他一见如故,何地同他互为知己,难不成是梦中吗!他这些年性子变了不少,今日因为一个季不言,又被一招打回原形,盛怒之中却还记着这是宫门口,一会儿还得上朝,这才堪堪把火气压下去,继续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大不了当做浮云视而不见。
后面那些个大人只能看见季思背影,离得又远了些,自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双方之间的氛围极其和谐,丝毫没有该有的剑拔弩张,心中猜测更盛,更甚者已经开始合计三公中剩下的另外两位,谁更好拉拢一些,好早些先下手,莫要让对方抢了先机。
祁匡善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听见季思这番话语,连表情都未变,继续道:“马上卯时,宫门就要开了,咱们还是莫要误了时辰的好。”
此时城楼上的钟声响起,百官中发出各种声音,季思心中了然,侧了侧身,“祁相请。”
“季大人请。”祁匡善也客套道,说完便直直往前走去。
他走在前,季思故意放慢脚步用祁然并肩,轻笑道:“子珩今日安否?”
祁然连眼神都没看他一眼,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
大清早就碰了一鼻子灰,季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只道自己情路坎坷,倒也不继续追上去惹人烦,乖巧的寻了自个位置,跟着一众文官进了乾清殿。
说来可惜,他之前活了十八载,倒是第一次来这地方,瞧着每处都有些好奇,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去看,只能垂着头用余光左右瞥一瞥。
没过多久一个手持静鞭的老太监走了上来,季思立马收回了眼神,听着那声又尖又刺耳的“上朝~”,他跟着众官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划一,声势浩大。
话音一落,头顶传来一道威严却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还伴随着咳嗽声,“咳咳咳,众爱卿平身。”
季思借着起身看向龙椅上的承德帝,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他能够记得这个掌握天下的君王,会教自己读书识字,会不吝啬他的鼓励和夸奖,会对自己说,“以后临安便是你的家了。”
昔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却已经物是人非。
承德帝大病一场后,时常脸色都带着病态的白,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每说几句话就会咳嗽几声,丝毫不同于自己记忆中那个英勇无比的帝王,到像个寻常人家的病弱老翁,细细说来,祁相年纪比他还要大上一些,精神风貌却好上不少。
在临安生活将近六年,有三年的时间是在宫里度过,承德帝对他是真真的好,以至于季思忘了,他是个和善的长辈之外,他还是大晋的君主,是所有人的王,手中掌握着每个人的生死,用温柔帮你编织一个梦境,再用这个梦境将你击杀,你甚至不会反抗,还需跪倒在地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就像宛妃娘娘说的,“他是大晋的君主,是整个天下的皇帝,唯独不是一个好丈夫,亦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为了身下那个位置做足了一切,做好了一切,其他人于他而言终究不过棋子一枚。”
自古帝王皆无情,这么简单个道理,宛妃娘娘至死才明白。
说起宛妃娘娘,不久便是她的忌日,自己现在不是李汜了,不知道用季思这个身份给她烧纸钱,她在地下能否收到,她生前花钱心里就没个数,自己六年未给她烧纸钱,以前的兴许早就花完,指不定在下面怎么骂自己呢。
季思垂着头胡思乱想,以至于一场朝会下来,他压根没听进去说了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游,等到退朝才一脸茫然的跟着众人除了乾清殿,待清醒过来,下意识伸长了脑袋就在人群中寻找祁然的身影,这人没找到,倒是等来了一个意外之人。
承德帝身旁的大太监,孙海。
“季大人,皇上有请。”
他心中纳闷,不知道皇上寻他所谓何事,却明白不应多问,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那有劳孙公公带路了。”
“季大人客气。”
跟着孙海七拐八绕的到了偏殿,承德帝端坐在中央看折子,孙海放轻了声音道:“陛下,季大人来了。”
“微臣季思参见皇上。”
“嗯,”承德帝头也没头的应了句,“孙海,你去外面守着。”
“是!”
季思微微侧头听着脚步声从自己身旁走过,直至消失,整个大厅只留下承德帝翻动纸张的声音,片刻后,他放下折子,抬头扫了底下的季思,咳嗽了两声道:“起来吧。”
“谢陛下。”
起身后季思依旧低着头站在一旁,他不明白承德帝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也不好贸然开口。
“伤如何了?”承德帝先出了声。
季思愣了愣,连忙答道:“这陛下关心,下官已经不碍事了。”
“嗯。”
接着又是长长的安静,季思额头出了些汗,正当他心跳极速时,承德帝又道:“你猜派去杀你的是哪边的人?”
听见他这个问题,季思皱了皱眉,更加不解其意,承德帝既这样问,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衡量,觉得那帮“山贼”不是梁王的人,就是瑞王的人,可他为何要问自己,其中原因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季思咽了咽唾沫,衡量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回道:“微臣当时晕了过去,也没瞧仔细,许是周边流民当了山贼吧,那地儿多是这样的。”
他有些紧张,可承德帝像是随口一问一般,没再继续,而是又寻了话题,“大理寺要重审周铭一案,你怎么看?”
这能怎么看!
这问题更加难倒季思了,他总不能说,周铭一案事有蹊跷,理因重审!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此事涉及太广,陛下心中想必已有打算。”
话音一落,头顶传来一阵笑声,“你倒是会避重就轻,罢了,你下去吧。”
季思心中舒了一口气,急忙磕头道:“微臣告退。”
一直出了宫门口,他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下。
此时季思算是明白为何李弘炀用他也疑他,原因便是因为承德帝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