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2 / 2)
赈灾是个要下苦力气的活计,民心涣散、物资匮乏、户部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稍一协调不妥就易引发民//变。比起皇长子领到的修缮陵墓的差事,着实吃力不讨好了些。
逆料,不过十数天二殿下就能上朝来报,瞧着样子,也是对成果极有信心。
熙和帝闻言,也生出些考较之心。他抬手止住下面的喁喁私语:“晏清可否详细说些?”
薛晏清再道:“儿臣只是协理、不敢居功。此事由户部张尚书禀报即可。”
“那就请张爱卿细说。”
张谦出列,拱手禀报道:“回禀陛下,此次西北遭灾人家约两千户。其中重灾八十户、中灾三百余户,轻灾者一千七百余户。户部调银三千锭……”
他利索地报出一串数字,末了不忘添上一句:“二殿下张弛有度、持调轻省,老臣在此事上没费多少心思,当不得殿下表功。”
看得出来,张谦是极赞许薛晏清的表现的,才会在被让功时又推却回来。
这二殿下,果真如此能耐?
一时,众臣心中各有计较,龙椅上的熙和帝也捻着胡须不语。
他的长子元清孝顺纯善,可惜能力上有些欠缺,次子晏清能力过人,性情又稍有不足,称得上各有长短。
这两人,怎么不能中和一下?
朝堂寂静片刻,熙和帝道:“爱卿不必自勉。此事办得漂亮,你与晏清并居首功,当有赏赐才是。”
“赏赐一事便由礼部操持。”他又挥了挥手,示意进行新一轮的禀报。
五品礼部员外郎王纶出列:“臣请奏立皇长子、皇次子为王一事。”
话毕,他感觉满堂目光皆落于己身,只好遮下嘴角一丝苦笑。
谁能料到今日二殿下也来了早朝?
他本是依例上奏,上司也批了这道折子。这下倒好,赶在皇上夸赞二殿下的关口请封王位,满朝大臣都以为他在拍二殿下的马屁了。
王纶顶着诸多视线,继续道:“皇子封王是本朝惯例,请陛下三思。”
薛晏清依旧长身鹤立,探究的视线如风一样扫过劲竹般的身姿,未能撼动他半分。
百官纵使心中想法万千,一时寂不敢言。
过了片刻,众人听见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先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两位皇儿不过刚刚大婚,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皇帝这话的意思,是两位皇子眼下只有“修身”、不曾“齐家”么?
那岂不是说,等有了子嗣,封王一时就有了眉目了?
几个暗中支持薛元清的官员思索道:该早日劝谏大殿下生出子嗣才好。
康宁宫中,虞莞也听到了类似的劝谏之语。
中宫之位空置,太后就是最尊贵的女主子,吃穿用度都是掐尖的。
譬如虞莞面前的一叠松饼,仿佛被槐花蜜浸过一般香甜酥软,上面撒了一层细细的芝麻,咬下去既酥且松,蜜意没过唇齿,与芝麻独有的香气相得益彰。
太后见虞莞捻起一片入口,露出个真心微笑:“吃慢些,腻了就饮些茶水。”
她是老人胃口,嗜甜喜腻,倒是难为虞莞迁就她,吃下这些零嘴。
茉莉香汤入口,甜腻之意果然被冲淡,虞莞不由得多饮了几口。
她正饮着,就听太后笑眯眯地问道:“晏清婚后待你可还体贴?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咳。吓得她一口茶汤差点喷出来。
虽然没有失态到底,但虞莞仍是忍不住呛咳了几声,薄红染上脸颊。
太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都嫁过人了,怎么还如此害羞?”
那日她指婚时便觉得两人是天作之合,如今果然应验。问起虞莞来,竟然还害羞得呛住了。
虞莞见太后欣慰慈爱的面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口中香汤也渐渐苦涩。
该如何说出,这辈子她与薛晏清连房也没圆?
“你也不必羞赧,皇家子嗣绵延是天大的好事一桩。你们小夫妻正是情浓,合该努把力。孩子光生出来还不够,父母膝下长大才健全些。”
这些也是经验之谈。太后抚养今上时无宠无子,满宫无人看护,吃了不少苦头。
今上践祚后,对她是一如既往孝顺,只是为人处事时常有些偏激。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今太后只愿孙辈不要重蹈了她的覆辙才好。
虞莞对她心思浑不了解,她在听见“生孩子”的刹那,素手微颤,几乎拿不稳茶杯。
眼前忽然浮现从她腹中滑落的小婴孩。
她已失去过一个孩子,在不为人知的上辈子。这一回……她还要拥有自己的孩子么?
如今外人都以为皇次子夫妇伉俪情深,连近侍的宫女都有误会。
又有谁知道,金玉裹着一层见不得人的内里,她与薛晏清不过是对至亲、也至疏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