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1 / 2)
崴脚之后,沈绒在客房里休息了两天。
程安很是体贴,经常来陪她聊天,还带来杂志、小点心之类的东西给她解闷。但毕竟是异性,他不可能整天待在她的房间。
多数时候,她都是独处状态。她喜欢倚在客房阳台的躺椅上,坐在遮阳伞下,对着海景,并不会感到无聊。
遥遥望去,蔚蓝晴空下是宝石般的大海。海风带着阳光的气息拂过脸颊,十分惬意。身心放松,如海水般舒缓宁静。
小时候她听说有人非常喜欢游轮旅行,常年住在游轮上。当时她不太理解,现在有点懂了。
虽然游轮上那些精彩有趣的项目她暂时参加不了,但也能独自看看电影、上上网、刷微博,或者赖在床上听音乐。
由于太闲,沈绒在客房阳台上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蓝天白云,无边碧海,早晨的漫□□霞,傍晚的瑰丽落日……无需修图,色彩浓烈鲜明如画,怎么拍都不会难看。
她挑了九张照片发到微博上,文案只写了一句拉丁语,引自某位古罗马诗人——
suavemarimagno.(大海令人欣喜。)
她十几岁的时候,读到一本古罗马历史背景的小说,因此对西方古典学产生兴趣。霍家就专门找了这方面的家庭教师,来教她古希腊语和拉丁语。不过她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月之后就懒得学了,只会点皮毛,很多都忘了。这句诗她还记得清楚,就随手引用。
国内懂拉丁语的人不算多,她这个微博号也冷得像单机,并不指望有人能看到并读懂。
但没过几个小时,微博就收到一条评论,又是来自那个叫做“摩耶”的ID。
评论也只有一句话,同样是古罗马诗人的名句——
mediomaximaturbamariest.(最汹涌的大海远离陆地。)
这可真巧,看来摩耶也会些拉丁语?网上果然什么样的人都有,她想。
既然这位网友多次评论她的微博,礼尚往来,她也想给这人的微博留言或点赞。但这位神秘的网友依然没有发过任何微博,主页上一片空白。她只能礼貌回复评论,表示感谢。
——————————————
沈绒在客房躺成一条咸鱼的第三天,程安推来了一辆轮椅,还带了两张音乐剧门票。
游轮上的剧场每天都有演出,戏目时间表提前公告,预约即可免费领票。这两张票是下午的一场百老汇经典音乐剧。
前一天聊天时,沈绒提到了这部音乐剧,有点遗憾自己因为养伤没法去看,本意是推荐程安去看。没想到他直接带来门票,邀她同往。为了解决她的出行问题,他还从船上的医务处借来了备用轮椅。
沈绒犹豫,不想麻烦对方来回一路推着轮椅。
程安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这一点也不麻烦。不妨换位想想,如果是我崴了脚,想去看剧,你会帮我吗?”
当然会。
想到这里,她无话可说,只能再次道谢。
出发前,她进卧室换了身衣服,最简单的白色T恤加牛仔裤,长发简单扎了个蓬松的丸子头。淡妆五分钟搞定。
程安推着轮椅出门。游轮上的无障碍设施完善,充分考虑到了行动不便者的需求,轮椅通行顺畅,服务生也都乐意上前提供帮助。一路上,的确没有沈绒想象的那么麻烦。
沈绒心情不错,与程安说说笑笑。
这世界实在太小,在剧院门口时,他们遇到了许宣然。这次他似乎是独自来看剧,手里只拿着一张票,身边也没有穆琳娜。
沈绒装作没看见,但许宣然没有如她所愿。他看见她坐在轮椅上,皱着眉走过来,低声问:“你怎么了?”
沈绒冷漠道:“我的事不劳您关心。”
许宣然沉默。
“请让一下,借过。”程安道。
好在许宣然没有纠缠,立刻侧身让开,任由程安推着轮椅向剧院行去。
“刚才那位是?”程安问。
“前男友。”沈绒不打算隐瞒,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已经订婚。”
程安没有追问她的隐私,非常绅士。
许宣然独自来看音乐剧,这是沈绒不曾想到的。在她的记忆里,与她不同,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有一次她买了两张音乐剧门票,和他一道去看。虽然他愿意陪她,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她看得出来,他其实对这种活动缺乏兴趣。后来她就不再去看了,毕竟票价不便宜。
不过人都会变,并不奇怪。她一转念就过了,懒得再想关于前任的事情。
剧院内空间很大,上下共三层楼。程安拿到的两张票位置不错,在第一层的中前排。沈绒刚入座,忽然看到了之前在花房里偶遇的那对母女,少妇朱莎与女孩蓓蓓。
只见朱莎打扮得很素净,牵着女儿的手,跟在一个体形臃肿的中年男子身边,态度温顺。
而那男子冷着脸,似乎对第一层后排的位置很不满意。
朱莎小心翼翼地低声说了句什么,就被男子暴躁呵斥。女孩神色木然,紧握着母亲的手,瑟缩着,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他们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沈绒。沈绒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出声。她不了解情况,若是在对方这种狼狈的时候贸然打招呼,可能会很尴尬。
那男子终于入座,没再说什么。朱莎抱着女儿坐在他身边,垂首不语。
剧开演的时间到了。
灯光转暗,随着音乐,帷幕升起,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上。女主角登场,浅浅地唱着几个低音阶。悠扬的风笛声渐入,然后是大提琴的厚重低音……
沈绒对音乐剧有兴趣。以前在霍家,这属于另类爱好。
霍家嫡系的品味通常比较传统,比如霍白就只听歌剧,仅在陪女儿时才会看看音乐剧。
经典歌剧基本都用意大利语演唱。霍家嫡系从小接受多语精英教育,这些不是问题。霍白就能说好几种语言。就连寄居在霍家的苏嘉明,也能无需翻译就听懂歌剧。
但沈绒是个例外。她从小只学自己感兴趣的,而且经常三分钟热度,很多东西都只学到皮毛。意大利语她不会。看歌剧时,那些身宽体胖的歌唱家静立着引吭高歌,令她只觉无聊。
她的爱好相对通俗,比如百老汇音乐剧。与高雅的歌剧不同,音乐剧的情节性强,动作多,演员多是俊男美女,舞台效果华美。沈绒就喜欢这种漂亮又有趣的东西。
在霍家时,只要沈绒想看什么剧,立刻有人负责联系最好的剧团,专门为她演出。
离开霍家之后,她才有了购票进入剧院的经验。剧场里观众济济一堂的热烈气氛,是她之前不曾体会过的。她更喜欢这种人间烟火气的热闹,而不是像霍白那样,独自坐在黑暗中,看一场仅为他一人演出的歌剧。
她想,或许她本就不适合做霍家人。以霍家的严格管理,不可能抱错孩子,不然她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霍白亲生……
游轮上这场音乐剧很是精彩,时间就过得很快。终于,随着男主角与女主角的合唱结束,帷幕落下。
演员纷纷走到前台,鞠躬谢幕。之后又走下舞台,在前排观众席与观众互动。
没想到,女主角来到沈绒面前,忽然把一束鲜花放到她怀里。别的观众见了,以为沈绒是运气好,才收到演员赠花。
但沈绒的心情并不美妙。这种阴魂不散的紫玫瑰,是她现在最厌烦看到的东西。
女主角在递送鲜花后迅速离开。沈绒行动不便,无法追上去退花,也不好当场扔掉这花,只能带着这束花,坐上轮椅离开剧院。
她不明白,苏嘉明本人不现身,却时不时地用这种方式膈应她一下,是出于什么心理?她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再受太大影响,冷眼看他玩这些无聊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