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山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陆梦溪耳畔的碎发轻轻地拂动,晚霞映照下,连发丝都沾着辉煌而?温暖的光晕。
那种心尖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的感?觉,又来了。
陈锐平收回视线,没再看她,低声说:“只是不想再登台了而?已。”
陆梦溪了然。
——腿伤无碍,跳舞还能继续跳,就是从舞台上摔下来有了心理阴影,不想再走上舞台了。
有时候一场意外给心理带来的痛苦,会远远大于身体的创伤。
石阶小路就要走到尽头,再往前就是桑桑的家。
陆梦溪忽然说:“其实我也骨折过……七年前,车祸。”
陈锐平微怔。
陆梦溪笑?了下,发现自己如今已经能很坦然地提起这?件事了。
“那天是我的17岁?日,继父他们家打算给我庆?,特意来学校接我回家。结果在过江大桥上出了车祸,我差点就没能活过17岁。”
此前此后很多记忆都断断续续地接不上,唯有车祸发?的那一瞬的情景,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每一帧都鲜明如昨。
桥边的护栏离她那么近,仿佛再往前进些?,整辆车就能冲破护栏,从桥上掀下去。
她全身都很疼,痛不欲生的疼,她听见易洲在她耳边颤声喊“陆梦溪,梦溪,别睡”,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大脑放空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出车祸了,那个濒死的伤者就是她自己。
“我醒来后,医生跟我说,我的身体条件已经不适合跳舞了。”
陈锐平微哑:“后来呢?”
“后来我想再努力一下,骨头愈合后,就去首舞报道了。我不说,也没人看得出我骨折过,所?以只要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就好。”
她云淡风轻地说完,回头去看来时那段曲折绵延的山路,说:“住在这边的孩子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去上学啊。”
石梯陡峭,遍布青苔,只能依靠步行,一来一回要走一个多小时。真是太难为那些半大孩子了。
这?世上比她苦厄的人,太多了。
舞团的同事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从基本步位和基本手位教起,既容易练习,又具有古典舞的独特韵味。
两个班的孩子们嘻嘻笑笑?地跟着学,几天下来,虽然动作还不够标准,但看上去已经像模像样了。
桑桑是个很内秀的小姑娘,安静不张扬,因为和陆梦溪比较亲近,就一直黏着她。
陆梦溪顺便纠正她的动作,教她手脚并用,桑桑领悟得很快,动作摆出来,流畅又好看。
徐宁宁来瞟了眼,很给面子地称赞:“行啊,名师出高徒,瞧瞧这大掖步、这?顺风旗,多标准,多到位。”
她包里正好带了罐可乐,就拿出来送给桑桑了,一本正经地说:“给你?一个小奖励!桑桑同学,今后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桑桑犹犹豫豫地看了眼陆梦溪,见陆梦溪点头才接过可乐罐,看了眼,紧紧攥在手心里。
“谢谢徐老师。”
“不用谢。”徐宁宁见她光捧着可乐罐却不喝,就耐心教她,“把上面那个拉环提起来,就能打开来了。”
桑桑不甚熟练地照做,易拉罐的拉环才撕开一个小口,就有气泡喷溅出来,桑桑有些?无措,等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好喝。”
桑桑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惊人,又喝了一口,就克制地放下,不再喝了。
徐宁宁问她:“好喝怎么不喝了?”
桑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舍不得……想留到明天再喝。”
徐宁宁道:“到明天可乐就没气了,没有气的肥宅水就没有灵魂!喝!别舍不得,我那边还有好几罐呢,你?好好练舞,练得好的话,我还奖励给你?。”
桑桑低下头,影子倒映在地上,身条纤细瘦长。
“等你?们走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说得很小声,更像一句自言自语。
徐宁宁不能理解,顺口就说:“去山下买就是了。”
桑桑眨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望过来,说:“奶奶说山下都是坏人,不许我下山。”
“而?且……饮料好贵,没有钱买。”
徐宁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孩子们回教室上文化课了,徐宁宁盘腿坐在树荫底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梦溪,我好难受。”
陆梦溪感?同身受,“……嗯。”
徐宁宁难得安静无声,过了会儿,懊恼道:“早知道多买点可乐带过来了,人人有份,一天发一罐。”
周末无课。
傍晚时分,陆梦溪换了双跑鞋出门溜达。
山间空气干净新鲜,天还没黑,站在高处,能看到蜿蜒山路旁缓缓淌过的溪流。世界安静得只剩风吹林海的轻响。
散步回来之后,桑桑奶奶笑?眯眯地指了指屋里,道:“陆老师,你?朋友来找你了。”
陆梦溪以为是徐宁宁,一边进屋一边问:“宁宁,找我什么……”
……事。看到院子里穿着私人定制的衬衫西裤,端端正正坐着小板凳守着火炉小灶烧开水的裴越泽,陆梦溪有一种?真切而?魔幻的荒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