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2)
翌日。
早高峰。
总裁西装革履出门,又是一路堵车。去的不是三里屯绿帝大厦,而是到琉璃厂。
一溜儿其貌不扬的小店在晨色中朦胧伫立,身着高定服装的总裁使得此处蓬荜生辉。绕小巷,窜小道,总裁敲开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进正屋,将右手提着的鸟笼子“哐叽”拍在条案上。
“你鹦鹉脏口了。”总裁声音冷酷坚硬。
“卖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质问铮铮有声。
里屋,七十有余的丁老爷子缓缓从一张海黄老料躺椅上起了身。他秃头带白发茬,白净面皮,穿老式盘扣衣。丁老爷子祖上是做竹琴搞古董的,自己没接下这营造手艺,只弄些鸟啊蛐蛐啊鼻烟壶的玩意儿,也认识不少收物件的老家伙。
他忘不了张森这后生一脸痴迷强闯进他家的那天。
是个夏天,鸟在屋里啼了一嗓,胡同里闲逛的后生着了魔。
这人不带敲门,进他家院子,抬着头,瞧了半天鸟,蹦出一句:“是个美人。”
丁老爷子那天做在躺椅上磕烟灰,被这句惊世骇俗的评论险些闪了腰去。
这操蛋总裁就再后来软磨硬泡地把鹦鹉买走了。
如今老爷子看了眼桌上鸟,又背起手来绕它转了转。鸟在鸟笼中亭亭玉立端庄肃穆,清澈的双眼空明如水。的确是他养熟那只,没错。
“瞎说什么玩意儿!这宝贝我当它做二闺女,天天让它听《女德》,知书达礼教养好,舍得让它脏口?”丁老爷中气十足道。
总裁不多言语,晦暗的眸色在眼底滚动。
他抱着胳膊,看向鹦鹉,扬着下巴,以对着千军万马果断下令的姿态:“宝,说。”
鹦鹉眨眨绿豆眼,翅膀拍拍。
“就这个动作,马上要喷脏了。”总裁斜视丁老爷子,对接下来的情况非常笃定。
老爷子嘬一口奇楠香,懒洋洋地等。
鹦鹉开启鸟喙,缓缓、优雅、冷静。
“你好。”它的声音庄严大方,贵气袭人。
总裁皱眉:“不对。傻逼。你说傻逼。”
“欢迎。”鹦鹉彬彬有礼,极致规矩。
“大傻逼。大~傻~逼。”总裁将脸贴在鸟笼上,做出口型,孜孜不倦循循善诱。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了呢?!?!
老头子气笑了,白面皮微颤:“你特娘的才傻逼!”
要说丁老爷子卖出的这鸟,据他查证,是蓝点颏,是老帝都八旗旧裔最追捧的贵族鸟。要说凤凰在天养不得,蓝点颏才是人间奇珍至宝。
声靓,一只鸟能唱出百鸟朝凤。
型美,不必搔首弄姿,就能魅惑众鸟。
民国时期,一只能叫“十三套唱腔”的青壮年蓝点颏,值上一套四合院。
至于总裁收的这鸟……解释中的丁老爷子抬高声音,那中气越发充沛,京腔余音绕梁:“蓝点颏,混了点儿鹦鹉血!巧舌头那叫一个登峰造极,此间不能有第二只!要不是缺钱花,我为嘛卖给你这个狗东西?!”
话音一转,老爷子又压低声音:“这鸟怕是野得很,在你那儿受了委屈?你不喜欢,三折还给我呗。”
鹦鹉仿佛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它在鸟笼里站得玉树临风趾高气扬,绿豆眼蔑视着总裁。
“得,不和你说了。”总裁没证据。看蓝点颏·鹦鹉恢复了,也舍不得这宝贝。袖子拍拍,拎起鸟笼要走。
“去上班?就你那破公司,没倒闭呢?”丁老爷子呛完了,不忘顺便教导后生:“树挪死,人挪活,给你那小破地方,挪点儿新人。”
“来新人了。”总裁拉大门。
“能帮你挣上大钱不?有什么优点?”丁老爷子声音洪亮。
“个愣头青。屁股挺翘。”总裁回想了一下,舔舔犬牙。
两个半钟头后。
总裁西班牙手工定制的皮鞋踏响在绿帝大厦。
轻敲VIP电梯按键密码,点开12层,总裁对着镜面整理自己的仪容。
电梯抵达,开门去,果不其然见到实习生梁方。那小孩儿微微笑,完全没有昨天被他喷过咖啡后应该有的委屈模样。
梁方屈身之后,为自己打开办公室门。一杯Lu咖啡正放在红酸枝大桌左上角,红蓝撞色甚是醒目。
总裁进门后,实习生就站在门旁等候他发令,静若处子亭亭玉立,双手相握,老实赛鹌鹑。
虽然这一切都表面完美,但总裁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就比如屋里咖啡香气过于浓郁:Lu不会这么使料,太费钱。
梁方只瞥一眼,便意识到老板要说什么,抢先启唇。
“总裁。您打电话时说,一个小时到。于是我在一个小时零十分钟前买了咖啡。但您迟迟未到。过长时间静置咖啡会影响它的层次感,并不能让您从浓到淡品味人生。口味应该成为极淡加极苦,大起大落,过于戏剧化。于是,我每隔半小时会买一杯新咖啡。”
——傻逼,喝你人生。
总裁垂眸一看。新西兰的茶篓里果真放了两个Lu的咖啡杯,乖乖叠着,咖啡被倒入茶台废水篓。
“你过来。”张森说。
梁方乖乖往前走两步,很标准地走过去。
总裁:“知道我们公司这个月没进账么。”
梁方:“知道。”
——去厕所尿尿的时候,听财务跟人八卦过。
总裁:“那你知道一杯23元的咖啡能够买70g1包500张的晨光打印纸吗。”
梁方:“不知道。”
——我厕纸用Hanebish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