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心灯(1 / 2)
虽然这不是祝清圆第一次被李衎抱在怀里,但她却比以往更加紧张,脸颊慢慢浮起绯红,长睫乱颤。
大约是郎君难得的感性时分,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只要伸伸手,就能轻而易举闯进他的内心。
明明是拿捏住李行的良机,但祝清圆却犹豫了。她不想这般趁虚而入,更甚者,她好似在这个怀抱中,找到了一丝相依为命的温情。
终是不忍打破。
“两位施主……呀!”突然,房门口旖旎的气氛被小和尚一声惊呼给硬生生打破。
圆空小脸爆红,捂着眼睛止步不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抱。
原本觉得没什么的祝清圆也羞了起来,急忙离开李衎的怀抱站好。看到圆空的脚边放着一篮子笔墨色碟,心知这是来催她去补画的。
于是祝清圆连忙借机于此,提起篮子掩面跑了。
李衎倒是丝毫不惊慌,步入房中给自己悠然倒了一杯茶水饮下。
把圆空也看渴了,于是小和尚哒哒哒地跑来,与他共饮。
他捧着竹制的茶盏抬头对李衎道:“施主,你与夫人的感情真好。”
圆空是被自己的身生父亲丢弃的孩子,师父捡到他时襁褓中留了一张字条,大约是说圆空的母亲本是他养的外室,难产而亡,而他又斡旋在各类人情中,被牵制着,因此难以养育这个孩子。
圆空虽未见过自己的双亲,但想来他们一定不恩爱,若是真的恩爱,又怎会抛妻弃子。
他虽然已入佛门,但年纪尚小,自是无法做到万般皆空。
李衎与这小和尚相处得倒也放松,他放下竹盏,向阳处微眯着眼,突然说了实话:“她还不是我夫人。”
说罢便走了,似要去看看祝清圆如何修补壁画的。
徒留圆空歪着脑袋,纳闷着——不是就不是,为何要加个还字,难道是许了婚约,却还未礼成?
祝清圆要修补的壁画都在大悲殿,供奉的是观音。
僻壤之地,百姓的烦忧大抵不过三灾两痛、生死嫁娶,因此也只消拜拜观音。来的人多了,门槛逐渐踏平,塑像与彩画也渐渐失了色。
昨日祝清圆等人去槐邑县买色料的时候,无隐寺的僧人们便先行将大悲殿给打扫干净,角落的积尘、壁画上浮起的空鼓裂隙也预先做了处理。
这会儿祝清圆提着用具前来,正细细琢磨着作画顺序。
这大悲殿四面原本画的是水月观音,左右绵延展开云树怪石、七宝莲池等仙境景象,还有各色动作的童子与瑞兽。
其余都好,只是主位的观音像,眉目有些模糊了,上身的袈裟以及衣裙上的联珠璎珞也都因霉变而损毁了色泽形状。
无隐寺的僧人们站在□□前等着她,双手合十行礼道:“有劳施主了。”
祝清圆仰头看了看这数丈高的云梯,说不慌是假的。但已经答应好的事,硬着头皮也得上。
她提好自己的裙摆,深吸一口气抬脚踩上了梯阶。
祝清圆劝慰自己,全当是为生辰积福好了。
她先在云梯上头站好,尽量不往下看,而后等着笔墨篮子栓了绳被吊上来。
如此作画全然不似伏案时候,整个人都战战兢兢,若不是多年的手下功夫,此刻的墨线必然会抖得不堪直视。
但很快的,小姑娘便入画境,咬着唇死死盯着笔尖移转,哪还记得自己身在半空。
此刻她正描摹着观音的眉眼,大小笔转换不停,左手还要托着墨碟。手忙脚乱之下,果然出岔子了——
她手中的笔杆一个打滑,从指缝间掉了下去。
“啊——”祝清圆本能地想伸手去捞,但无奈身在云梯,也不敢妄动。
笔摔坏事小,但要是笔尖的墨汁弄脏了壁画,就糟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空中传来一声清鸣,翠蓝的翎羽划入宝殿,探花张嘴紧急衔住了那支笔。
祝清圆屏住的一口气这才舒了出来,她展颜弯眼,让探花飞到自己手边。
而殿外葱郁浓绿的树冠下,郎君素衣凝望。他看着殿内光影半明半暗,小姑娘的碧裙罗衣在空中飞扬着,明眸粉颊不逊观音。
很快,祝清圆已经将面前的这一块勾勒完善,墨线淋漓流畅,女儿家绵绵游丝般的笔触反倒更加适合大慈大悲的菩萨。
但她着实低估了画壁画要的气力,胳膊大开大阖,不消多久,祝清圆便感觉自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累了便下来。”
突然,李衎清冷的声音从云梯下方传来。祝清圆诧异地低头看:“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净师父在一旁颔首缓笑:“方才一直都是李施主为您移动云梯的。”
此话一出,祝清圆愣了愣,因为她当时心里还想着,这无隐寺的师父们还挺有雅意的,竟然能未卜先知她的作画顺序,想来也是擅书画的人。
没想到竟是李行?这反而令她更吃惊了,一介武夫,能识文断字就已经很好了,竟然还能通书画。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原本已经不甚在意的问题又重新横亘在祝清圆心间,于是她开始心不在焉地往下爬。
“哧啦——”突然,裂帛声响在耳边。
祝清圆凝神一看,原来是百迭裙的绣花裙门被云梯勾住,直接被扯出一个大口子。
“啊……”小姑娘立马颤声惊呼,隐隐哭腔。
这情形不能再挣动,否则腰带都要松了,李衎叹了口气,出剑划去,寒光一闪,罗裙斩断,祝清圆被剑刃贴面,骤然惊吓间,蓄势待发的哭愣是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