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陛下驾到!”
一声响亮的通传让对峙的双方都安静下来,沐战怀抱着沐长?弓,冷冷地看向门外,皇帝来了,很?好,他?也正想问问他?,为何?要处心积虑置他?于死?地。
吴邕立刻下堂迎接,然而当先?奔进?来的却是一个娇柔少?女,她飞奔着冲去沐战跟前,急急叫道:“阿爹,大哥!”
她声音里似带着无尽的泪意,让堂上所有人心上都是一酸,就连吴邕这样?上了年纪的也突然生出了一丝伤感,他?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半跪在沐战身前落泪的绝色少?女,心说?这就是沐桑桑吧,怪不得皇帝如此倾倒,为了她竟迟迟不能下决心处置沐家。
既然皇帝犹豫不决,那就推他?一把。
赵启很?快走了进?来,吴邕看见沐旬鹤跟在最后,连忙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适才?臣等已经?审问清楚,沐长?弓就是泄露消息的内奸,沐战临阵脱逃,而且威逼部下为他?做假证,桩桩件件令人发指,臣恳请陛下从严处置沐战父子,还西疆冤死?的士兵一个公道!”
赵启脸上阴晴不定,他?看着沐桑桑,却向吴邕问道:“以吴相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死?罪难逃!”吴邕斩钉截铁说?道。
“陛下,安国公父子里通敌国,罪不可赦,臣也赞同?吴相的处置!”
“陛下,臣亦是如此!”
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随声附和。
沐桑桑擦掉眼泪,蓦地起身向前,铮一声抽出差役的腰刀横在了脖颈上:“若要杀我父兄,就先?杀我!”
“桑桑不可!”
赵启英俊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顾不得帝王的威仪,几乎是立刻冲到了沐桑桑身边,他?伸手想夺了她手中刀,但沐桑桑却后退一步,刀刃更贴近一分,沉声道:“陛下,我阿爹是冤枉的!”
“朕知道,你先?放下刀,先?放下。”赵启冷汗涔涔,他?只道她温柔和顺,今日才?知她身体里流着的也是沐家的血,数百年武人之家,纵是娇弱女子亦可以随时?豁出性命。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吴邕无声叹息着,若是被这个妖女挟制住了皇帝,他?们这些年的心血就要全部落空,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沉迷女色,荒废了大业!
就在此时?,沐旬鹤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臣有本奏!德宗皇帝曾定下旧例,我朝将帅凡因兵败议罪者,麾下战死?超过六千方可论死?罪,白云川一战我军战死?士卒共计四千六百一十?八人,并?未超过六千,安国公罪不至死?!”
吴邕一惊,这条旧例没有多?少?人知道,沐旬鹤是怎么查到的?而且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永昌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启什么也没听见。整个世界都消失了,眼中只剩下心爱的女子和她手中危险的刀,赵启小心翼翼地近前一步,柔声说?道:“你听我的话,先?放下刀,一切都有我。”
沐桑桑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陛下只要答应替我阿爹和哥哥洗清冤屈,我就放下。”
“陛下!”吴邕苍老?的声音强硬地打?断了她,“安国公父子死?罪难逃,何?来冤屈之说??”
“《德宗实?录》第四卷记得清清楚楚,战死?超过六千方能论死?罪,莫非吴相竟敢罔顾德宗皇帝遗训?”沐旬鹤立刻反驳。
吴邕厉声道:“大但沐旬鹤!伤亡人数乃是军中机密,你从哪里得来的数目?”
“我只问吴相,是不是这个数目?”沐旬鹤全然不惧。
“够了!”赵启一声怒喝,只觉得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狂跳了起来,焦躁、恐惧、无力,种种纷乱的情绪撕扯着他?,让他?透不过气来,“容后再审,退堂!”
“陛下!”吴邕扑通一声跪下了,“安国公父子之罪或可日后再细细审问,但是眼下,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
他?花白的胡须抖动着,干瘦的手指一指沐桑桑:“沐氏身为后妃人选,竟敢咆哮公堂,御前失仪,还拿刀剑威胁陛下,这等人野性难驯,万万不可入宫啊陛下!”
他?这些天苦口婆心,再三再四地劝谏赵启不能让沐桑桑入宫,可赵启始终推三阻四,不肯给他?明确答复,如今沐桑桑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这种大错,正是劝谏的大好时?机。
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对了个眼色,跟着也跪了下来,大声道:“沐氏野性难驯,万万不可入宫啊陛下!”
一直未曾开口的大理寺卿迟疑着看向了沐旬鹤。身在官场,他?很?清楚地知道,今日把沐战父子问成死?罪的人都会被沐家视作仇敌,若是沐桑桑进?宫,以皇帝对她的偏爱,日后国公府必将东山再起,到那时?他?们这些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虽然他?在心中同?情沐战,但他?也很?快跪下,一起向皇帝劝谏。
赵启心乱如麻。每天都有无数奏折劝谏他?不能让沐桑桑进?宫,他?全部给压了下来,他?要他?,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执念,他?费尽心机安排了昨日的会审,哄得她同?意尽快入宫,可为什么消息会泄露,为什么沐旬鹤会突然跳出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沐桑桑,她依旧拿刀贴在脖颈上,只是她脸色有些发白,手也在抖,似乎很?是害怕。赵启心疼到了极点,放柔了声音哄着她说?:“好妹妹,你先?放下刀好不好?”
沐桑桑没有回答,她在强忍着晕眩发冷的感觉,力气在消失,她用最后的意志努力握住刀,不肯让自己倒下。
“陛下,沐氏绝不能入宫!”吴邕连连叩首。
“朕说?了,容后再议!”赵启心烦意乱,吼了一声。
“皇上,”沐战突然说?道,“臣要退婚,沐家女绝不入宫!”
“你敢!”赵启怒极,“朕是天子,朕要她进?宫!”
当一声,沐桑桑终于支撑不住,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她抬了一下手,想去捡刀,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桑桑!”赵启惊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她。
沐战与沐旬鹤双双抢过来,赵启大喝一声:“退下!”
他?打?横抱起沐桑桑,飞快地向堂外走去:“回宫!”
未时?过后,最后一名太医诊完脉,与医正和同?僚凑在一起低声商议了一阵,最后由医正向赵启禀奏:“陛下,沐姑娘是中毒。”
“什么!”赵启震惊愤怒,“什么毒?怎么治?”
“钩吻毒,一种罕见的异域毒物,”医正斟酌着说?道,“不过沐姑娘中毒不深,臣立刻去开方子,吃上几副药应该能拔除余毒。”
“既然中毒不深,为何?她一直不醒?”赵启急急问道。
“沐姑娘身子虚弱,近些天又有劳心过度的迹象。”医正不敢抬头,“中毒虽然不深,却有些伤根本,所以迟迟未醒,陛下须得叮嘱她小心调养,不可再劳心费神。”
“快去煎药!”赵启吩咐完颓然坐下,满心忧伤。她劳心费神,无非都是为了国公府的事,他?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算好,伤到了她。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唤人叫来了廉敬:“立刻封闭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你带人去查,把下毒的人找出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天剩余的时?间赵启哪里也没去,只守在沐桑桑病榻前寸步不离。她睡得很?沉,弯弯的眉蹙着,在梦中似乎也带着忧伤,赵启把手指放在她眉间轻抚,想要替她抚平皱着的眉,可每次刚刚抚平,很?快却又蹙了起来。
时?间渐渐流逝,她依旧没醒,赵启越来越焦躁,低声喝道:“廉敬呢?怎么还没消息,怎么办的差!”
“陛下。”话音未落廉敬就走了进?来,“在湖中找到了这个。”
他?拿着几个湿湿的碎瓷片给赵启看,甜白瓷的胎底上描着淡青色的花纹,看上去素净淡雅。
赵启不解地看着瓷片,觉得有点像碗盏的碎片。
“王昭仪上午给太后送白参汤,沐姑娘也吃了一口。”廉敬把碎瓷片放在案上,“臣刚刚去昭仪那里查过,昭仪盛参汤用的碗盏跟这些碎瓷片一模一样?。”
“带王青罗来见朕。”赵启一字一顿说?道,阴冷如冰。
安国公府中。
许念痛哭不已,沐旬鹤低声安慰,正在此时?,侍女前来通传说?王士紘夫人来访,许念一惊,不由得抓紧了沐旬鹤,颤声问道:“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国公夫人。”王夫人很?快走进?厅中,从袖中取出几张文书,“我今日造访是为了退婚,这是婚书和二公子的庚帖,原物奉还,二公子与我女儿的婚约从此作罢。”
许念掉着眼泪接了过来,低声说?:“我家里遭了事,原本也不敢耽误令爱,只是旬鹤他?是个好孩子,他?,他?……”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心中自责到了极点,沐战刚出事时?沐旬鹤就做好了被退婚的准备,然而事到临头,她还是觉得对不住儿子。
王夫人也有些不忍,叹气道:“世事难料,也是孩子们没有缘分,二公子是人中龙凤,肯定能找到更合适的。”
“母亲,我不退婚!”王雪绮的声音突然响起,跟着就见她提着裙角一路跑进?来,急急向王夫人说?道,“别人风光的时?候你们催着结亲,一旦有事你们就忙着退婚,做人怎能如此势利?我不退婚,要嫁的是我,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好孩子。”许念忍不住挽了她的手,“不要怪你娘,她也是为你好。”
“我不退婚!”王雪绮飞快地看了沐旬鹤一眼,“不管国公府将来如何?,我都嫁!”
王夫人气得上前拉扯她,嘴里说?道:“你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也不知羞!庚帖婚书都已经?退了,你快跟我回去!”
几个人正在争执,王家的下人飞也似地跑了进?来,老?远就道:“夫人,宫里来人了,大人要你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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