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气人(2 / 2)
屋内两人闻声回头,那小内侍比她们还低了一头,最多十岁的模样,还有些稚气,难怪立在门口一点不叫人主意。苏妙只觉不好意思,一旁的端娘面色却是猛地一变,看着小内侍的衣着打扮,几步上前,又温柔道:“这位小公公,可是瀛洲台里来的?”
小内侍还是年纪太小,见端娘温柔可亲,就不知不觉与她回了几句话,最后揣着端娘硬塞来的茶果点心转身而去。
等得人走了,苏端娘扭身靠在合起的门扇上,抚着额上绑着血口的布带,既惊且怒:“你私自去瀛洲台见了殿下?”
瞧着她这幅虚弱模样,苏妙却是想起了另一桩要紧事。
她随手将琉璃灯一撂,面无表情上前,细细查看了端娘的面色不算,甚至还忽的用力拉扯起了对方的袖口衣襟。
端娘被扯的衣衫不整,格外狼狈,躲闪着气急道:“你干什么?苏妙你疯了!”
苏妙却比她还气,杏眸圆睁,燃着火一般:“你身上怎的没伤?”
分明那李家少爷就是苏端娘招来害她的,梦里她遭了殃,略一挣扎,手腕就被捏的青黑,半月消不去,更莫提身上别处。
如今她不在,就该是昏迷的苏端娘自作自受的,凭什么身上却好好的没伤!
苏妙问的没头没尾,可苏端娘面色却也忽的一变,身子后退,手下不自觉摸向脖后,像是遮掩什么。
苏妙难得的敏锐了一次,猛地按下苏端娘的后颈,烛光之中,端娘脖颈后有两道细扁的黑青,不重,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那是男人用力之后捏出的指印。
顺着这痕迹再一细瞧,果然,端娘的面色惨白是因着砸了头,可她眼角也哭过似的微微泛肿,以及嘴角都有些发红,这些就决计与砸了头没有丁点儿干系。
看到这些,一般出身的苏妙如何不懂?
怨不得都说她是个蠢的呢,瞧瞧苏端娘,明白逃不过去,便知道委曲求全,少受些磋磨,哪里如她似的,叫旁人害的浑身是伤,还一口一个姐姐帮着数钱呢!
一样的出身,苏妙倒是并不会认为端娘这般是自甘下贱,只是想到自身,却又有些忿忿不甘:“果然是熟人了,李少爷待你倒是客气!”
不过那李府的小少爷哪里是好相与的,不论怎么说,这一盆泔水,还是泼苏端娘的头上了!
这么想着,苏妙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端娘闻言,面色愈发惨白,连苏妙都能瞧出她的色厉内茬:“你胡说什么?我看你当真是中邪了!”
苏妙只是冷笑,一语双关:“真当我这么好哄的?自作自受的滋味可好受?”
端娘面色白了又红,就当苏妙以后她要撕破脸,大闹一场的时候,端娘的面色却竟又软了下来。
接着,这苏端娘又恍若无事在凳上坐下,便开始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无非什么你说的李少爷就是个色中饿鬼,她躲还来不及,如何会去招惹?咱们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你为了些许误会伤了我,我不怪你,可若为这些许误失了自小的姐妹,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这人怎的就能无耻到这般地步?!
苏妙简直被气笑了,骂都懒得骂,也不待的多听,只自顾自洗漱,葱根似的手心举帕遮脸,动作优雅的将水吐进口盂,又用力呸了一口,摆明了是在呸苏端娘。
端娘话头一顿,心下便已经明白,与李少爷的盘算定是在哪处露了破绽,怪不得这丫头今日换了个人似的,往后再要如先前一般取信这狐媚子,只怕是难了。
不过苏妙这笨蛋一向好哄,端娘却也并不太在意,见今日解释不成,便转了真正在意的话头:“妙娘,你怎的这般大胆?私下去瀛洲台,若贵人们怪罪起来,咱们这身份如何能担得起?”
苏妙恍若未闻,又坐到梳妆台前梳头解发。
端娘也不在意,接着试探:“好在殿下也没有怪罪,还赏了你这般贵重的琉璃灯,想必定是侍寝了?”
没有侍寝,倒是担心不已的白等了两个时辰。
苏妙会这么老实交代吗?
当然不会!
她对镜侧身,一下下的整衣襟,理鬓角,叫端娘急的又追问了两遭,才不急不缓的微笑抬眸,声音缠绵,媚眼如丝:“你说呢?”
端娘的话头猛地一滞,苏妙心下一动,继续抚着面颊唉声叹气:“唉……你不知道,殿下又俊俏又和气,可还是太年轻了,这一瞧见我,哎呀,一刻都忍不得呢!”
这作态是她故意学出来的,又矫情又做作,说是叹息,其实得意的恨不得将鼻子都仰到天上!
这模样要叫妈妈发现了定然要抽她脚板心,可这时瞧着镜子里苏端娘气白的脸、妒红的眼,苏妙却是心里是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快活。
这种不用赔小心装鹌鹑,想气谁就气谁的日子——
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