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第一百五十章(2 / 2)
那大汉向后退了一步,以示自?己没有敌意,说道:“殷姑娘,我不是不肯自?报家门,只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隐姓埋名,混在敌人身边卧底,为了不让他们察觉此事,甚至毁了自?己的容貌,所以我不愿在不安全的地方?,将我的名字告诉你。”
殷离嗤的一声笑,说道:“自?毁容貌,卧底在敌人身边,你还真是个大英雄!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既然如此小心谨慎,干吗要?将这件事告诉我?你对付你的敌人,和我有什么干系?我连为你喝一声彩都懒得做!”
那大汉正色道:“这件事自?然和你有关。”
殷离瞥了他一眼,笑道:“和我有关?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的敌人,怎会和我有关?”
那大汉四下张望,见附近没人,说道:“我姓范名遥,是明教的光明右使。”
贾珂早在两年以前,就跟王怜花说过,赵敏身边那个西域头陀,极有可能是明教那位下落不明的光明右使范遥。
他俩知道赵敏就在山上?,见这大汉虽然头发乌黑,戴着面具,作汉人打扮,但身形和金花婆婆描述的西域头陀的身形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自?称一直隐姓埋名,混在敌人身边做卧底,和范遥的经历完全重合,早就疑心这大汉就是范遥,这时听到这大汉自?报姓名,两人自?是半点也不意外?、
当年王怜花险些和贾珂死在范遥留下的那朵金波旬花后,一直对范遥十?分?记恨。
何况贾珂吸入花毒,昏迷不醒之后,春笙狐假虎威地闯进他们的房里?,若非许寒封劝阻,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光着身子从浴桶里?拽出来了。
这等奇耻大辱,王怜花焉能只杀春笙,却?放过范遥这个罪魁祸首?
王怜花和贾珂对望一眼,便即望向范遥,眼露冷光,已在心中琢磨,用哪种法子杀他最为解气。
殷离听到“明教”二字,脸一沉,问道:“你是明教的光明右使,和我有什么关系?别说明教已经覆灭了,就算还在,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你让开,我要?走了!”
范遥没想到殷离如此无情,一怔之下,说道:“殷姑娘,你到底也是殷家人,难道你不知道,你祖父,你爹爹,都是为了什么死的吗?”
殷离本已不再看他,听到这话,转过头来,凝视着范遥的脸,眼中充满了怨毒,冷冷地道:“你不提我爷爷,我爹爹,我也懒得理你。你拿他们来压我,我倒要?问你:你知道我为何放着中原不呆,小小年纪,就跑来西域了吗?
哼,我爹爹娶我妈妈的时候,跟她?海誓山盟,说今生今世,他都只有她?一个人。我妈妈信以为真,嫁给了他,哪知几年过去,我妈妈一直没有孩子,我爹爹就违背誓言,娶了二娘,生了我两个哥哥。
后来我妈妈生了我,我是个女儿?,我爹爹不喜欢我,二娘又?仗着爹爹的宠爱,整日和她?两个儿?子欺负我妈妈,一欺负就欺负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我妈妈性情温柔,一味由着二娘欺负她?,但我脾气可没有那么好。有次二娘又?来欺负我妈妈,我气不过,就一刀子将她?杀了。我妈妈知道我爹爹一定不会饶过我,就护着我逃跑了,我那两个哥哥追了过来,要?将我带回去,我妈妈打不过他们,只好在他们面前自?杀,拖延他们的脚步。
我从家里?逃了出来,可是我爹爹不放过我,他报了官,一路上?到处都是追捕我的官兵。若非有人在路上?救了我,我早就死在他的手上?了。
哼,我妈的性命,一半是我害的,一半却?是我爹爹害的,我爹爹死了,我只会拍手称快,管他是为什么死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是了,有关系的!我应该做面锦旗,给杀死我爹爹的人送过去,感谢他为我和我妈妈报了仇才是!”
殷野王的女儿?害死庶母,逃出家门,连累亲母自?杀这件事,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加上?殷野王是皇帝身边的侍卫,是以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当时范遥就在京城,自?然有所耳闻。
范遥虽知殷离对殷家好感缺缺,但他和其?他男人一样,都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寻常。而且在殷离动手之前,殷夫人一直活的好好的,没被那小妾逼死,哪就是小妾不死,她?就活不下去了?
想是当时殷离年纪太小,见殷夫人掉几滴眼泪,就以为殷夫人委屈的过不下去了,于是一刀将那小妾杀了。十?几年过去,殷离已经长大成人,应该知道当年是自?己做错了,哪知殷离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对殷野王十?分?记恨呢。
范遥虽觉这丫头太也不懂事,但他现在势单力薄,又?急需帮忙,非得向这丫头求助不可,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殷野王这家伙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你祖父白眉鹰王呢?他总没有苛待你吧。”
殷离冷冷地道:“我爹爹对我爷爷向来十?分?恭敬,当年爷爷若能跟爹爹说一句,不要?放任二娘欺负我妈妈了,二娘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那么对待我妈妈。哼,殷家上?上?下下,除了我姑姑以外?,就没一个好人!
我爷爷,我爹爹,明知我二娘和我那两个哥哥,天天欺负我妈妈,欺负我,却?都装聋作哑,假装这件事不存在,我家那些下人,无论是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小丫鬟,还是跟着我爷爷、我爹爹在外?面做事的殷无禄、殷无福、殷无寿这三人,都知道我爹爹喜欢我二娘和我那两个哥哥,不喜欢我妈妈和我,就跟着他们娘三个欺负我们母女。
只有我姑姑,知道这件事以后,劝过我爷爷和我爹爹几次,也约束过家里?的下人,要?他们不许欺负我们。但我姑姑毕竟嫁到武当山去了,每年最多?回来一次,他们只是不在我姑姑面前欺负我们母女,等我姑姑回武当山了,他们就变本加厉地欺负我们。
当年没人管过我和我妈的事,现在我凭什么要?管他们的事?滚开,再在这里?啰嗦,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范遥见她?态度坚决,说道:“殷姑娘,我不知你对殷家如此怨恨,所以跟你提起殷家来,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跟你提了。你对明教的恩怨没有兴趣,那么明教的厉害武功呢?你有没有兴趣?”
殷离淡淡地道:“厉害武功?什么厉害武功?”
范遥道:“那自?然是明教历代相传的最厉害的武功,乾坤大挪移。”
殷离从前听童姥提过“乾坤大挪移”这门武功。童姥说,明教的“乾坤大挪移”、慕容家的家传绝学和移花宫的“移花接玉”,可谓当今世上?最为神妙的“四两拨千斤”的武功,可以牵引敌人攻来的劲力,甚至转移到敌人身上?,让敌人自?己攻击自?己。
以童姥在武功上?的见识,能得她?称赞的武功,自?然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厉害武功。
殷离终于生出兴趣,说道:“乾坤大挪移?嗯,明教覆灭以后,这门武功落入谁的手里?了?我倒没听说江湖上?有人会用这门武功。”
范遥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殷姑娘,你知不知道,朝廷为何会召集武林各门各派的高手,命他们配合军队,到光明顶围剿明教?”
殷离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了,是有人冒充你们明教的护教法王,虐杀了卫国的一个公主,卫国皇帝大发雷霆,找不到那个法王,就怪到整个明教的头上?了。”
范遥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这件事都是混元霹雳手成昆的阴谋。他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兄。当年阳教主过世以后,我离开光明顶,四处寻访阳教主的下落,过了几年,始终没有半点发现,我又?疑心教主已经给人害死,于是暗中捉了许多?武林高手拷打逼问,仍然查不出半点线索。
有一日我在路上?瞧见一人,就是成昆。当时狮王在江湖上?四处杀人,现场都会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的字样,我那时虽不知这件事与狮王有关,甚至不知成昆和狮王其?实?是师徒,但知道成昆已在江湖上?失踪多?年,不想竟会在这里?遇见,加上?他是教主夫人的师兄,我隐隐觉得,他可能知道阳教主的下落,于是远远跟在他的身后。
他走上?一家酒楼,在酒楼和几个人会面,我那时扮作老年书?生,倒也不怕和他见面,于是坐在酒楼的一张桌旁,叫了一桌饭菜,假装吃饭,听到他听到‘须当毁了光明顶’这句话。
我那时虽不知他和本教有何仇怨,但这句话既从他口中说出来,显然他意欲对本教不利。这件事我自?然不能袖手不理,于是暗中跟随,见成昆进了一座私宅,又?等了数日,终于见他进了汝阳王府。
汝阳王身边高手不少,成昆的武功更是在我之上?,我不敢贸然接近,探听他们的计划。成昆离开汝阳王府以后,我接连刺杀他三次,始终没有得手,好不容易第三次刺了他一剑,却?被他打成重伤,险些就死在他的掌下。
我伤好以后,心想成昆武功再高,也不是天下第一,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只凭他一己之力,也不是本教这么多?兄弟的对手,何况他和本教无仇无怨,为何要?对付本教?我想真正图谋灭了本教的人,其?实?是汝阳王,成昆贪图富贵,不顾和教主夫人昔日的情意,投靠了汝阳王。我若要?阻止他们阴谋得逞,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汝阳王。
当时汝阳王以他那一双儿?女天性好武为名,招聘了不少武功高手,我和成昆见过面,担心成昆认出我是谁来,于是狠心毁掉容貌,用药物将头发染白,来到西域花刺子模国,找了个机会,从狮口救下了花刺子模国的国王。国王见我身手不凡,将我聘为侍卫,还给我起名苦头陀。我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便以苦头陀这个身份回到京城,路上?结识了一些西域的武功高手,一起投靠了汝阳王。”
殷离听罢,看了他半晌,说道:“你当年为了明教,甘愿自?会容貌,做哑巴,做卧底,一做就是十?几年,卫国派兵围剿明教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范遥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这件事确是狮王所为,心想狮王杀死了公主,得罪了皇帝,皇帝要?对付本教,本是人之常理。举国之力,我等岂能抗衡得了?倒不如暂避锋芒,离开光明顶,毕竟卫国大军不可能一直待在西域,待得卫国大军撤退,咱们再回光明顶重建明教。我原以为大家都会这么想,哪知他们却?选择了与光明顶一起生,一起死。”
殷离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脚边的冰雪,喃喃道:“他宁愿和一个死物一起生,一起死,却?不愿对曾经和他海誓山盟,说要?一起生,一起死的恋人好一点,人可真是够奇怪的!”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范遥,问道:“你不是要?跟我说‘乾坤大挪移’的下落吗?怎么跟我说起这些往事来啦?‘乾坤大挪移’如今在谁的手里??成昆吗?”
范遥点了点头,说道:“嗯,当年吴明将罪名栽赃在王怜花头上?,贾珂为了救王怜花,将整件事的真相都查了出来。”
贾珂和王怜花突然听到范遥提起这件事,忍不住对望一眼。
贾珂望着王怜花柔情脉脉的眼睛,一眼望见当日王怜花假装不认识他,见他伸手过来,也侧头避开,他索性在王怜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时,王怜花仰起头来,看向他的那双眼睛,不由心中一涩,一口咬住王怜花的耳朵,叹道:“唉,真是个小傻瓜!”
王怜花不禁一笑,说道:“贾珂,其?实?我那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真是个大傻瓜,明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干吗还要?过来找我?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