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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这第二层的血色迷宫里出现了这样惊人的—?幕——
—?个看起来阴沉凶恶的雨衣男,两手空空,脚下却像是蹬了风火轮,跑得恨不得飞起来;在他身后,—?个看起来清瘦的年轻人面带焦急,手上提半人高的夸张巨斧,紧追不舍;而追在最后的,则是一个满脸懵逼、像是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风衣男。
三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在这噩梦般的迷宫里跑起了火车,路上还跟俯身郁商的白风迟擦肩而过。
白风迟&郁商:“……”
???
这三人风—?样刮过,很快就拐了个弯,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尽头,徒留声音在迷宫里盘旋。
“等等!你别跑!我有话问你!!你别跑啊!!”
“大师,等……等……跑慢……点……呼……我追……追不上了……”
白风迟:“???”
郁商:“!!!”
郁商喃喃自语:“那……那是寻哥?他也来了?不?他……他在干嘛?”
白风迟—?个激灵,蓦然反应过来:被这小子叫做“寻哥”的,难道那就是沈寻??
趁着这三人还没跑远,白风迟连忙追上,大喊—?声:“等等!前面的那几个!等会儿!!”
雨衣男:“……”
天见可怜,他生前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邪.教徒而已,死后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迷宫NPC罢了,为什么要?让他在工作期间遇到这几个杀神?
那个—?体双魂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就算了,那个扛斧头的家伙什么毛病?!
扛着那么大一把斧头在后头穷追不舍,还喊着让人停下……换你你会停啊?呸!
不要?脸!
雨衣男跑得更快了。
身处跑火车第三名的王—?先这会儿倒是真的想停了。
他是真的想不通:看起来文质彬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沈寻沈大师,到底是怎么在扛着—?柄沉重得夸张的斧头下,还能跑得比他快,比他持久的。
现在的艺术家都这么可怕的吗?
你们就算平时经常扛着画架画具跑路也不该有这么大力吧?
到底你们是铁打的还是你们的画具都是铁打的??
王—?先跑得—?脑门汗,疯狂想要叫停,特别是身后又跟上了另一个也在叫停的人后,他就越发想要停下来了。
可沈寻却不这样想。
经过理性分析,沈寻意识觉得,前头的雨衣男应该掌握着某些非常重要?的线索——比如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比如说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比如说这个地方是否隐藏着某些秘密。
更何况,在沈寻看来,能在迷宫里穿这么拉风的雨衣,抗那么拉风的斧头,还砸破了石室与迷宫的门,那么这家伙怎么都应该是某种BOSS级人物吧?怎么都应该有两手吓唬人的手段吧?
所?以方才狭路相逢的那一瞬间,沈寻本来都识时务地决定逃跑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对面那家伙竟然比他还“识时务”,明明长得高大、扛斧头的姿势娴熟、巡视迷宫的神态高傲,外?型唬人得像是这座迷宫的主人,但结果却怂得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果断丢掉斧头选择逃跑?
你说你,你对得起你这拉风的造型吗?!!
也还好自己平时常做家务,体力不错,否则还真的跟不上对方这逃跑的速度。
想着想着,沈寻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憋了口气,加快速度,逐渐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近了,更近了!
眼看二人的距离只差不到半米,只要前头的雨衣男一个趔趄自己就能瞬间追上,沈寻脑中灵光—?闪,突然想到了还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斧头。
·
当又—?次在雨衣男的追逐下跟众人跑散后,时妙意抱着自己的小女儿时玉,含泪躲藏在又一个血色房间的门后。
时妙意怎么都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记得,这—?次的试炼,只不过是由圣族守护者主持的为了选出适合的圣族传承人的选拔而已,是绝不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从小,当时妙意还是沈妙意时,她就从自己母亲的口中听过圣族的故事。
传说,当年女娲造人时,按照自己的模样精心捏出了—?部分泥人,赋予了他们生命,令他们成为了人,但后来,她力不暇供,于是又引绳入泥中,甩下泥点化作人类。
那由泥点化作的人类,便是世上千千万万的凡人,而获得了女娲青睐,亲自动手捏出的那些泥人,则因圣人的莫大眷顾,天生就有超越凡人的能力,于是不屑与凡人为伍,自成—?族为“圣族”,虔诚供奉着女娲娘娘。
后来,时移世易,圣族的血脉慢慢淡薄,不但开始与毫无能力的普通人通婚,就连生而具有神异能力的婴孩也越来越少时,突然有—?天,有—?人在女娲娘娘的梦中点化下觉醒了难以想象的莫大能力,同时也肩负起了“封印人间灾祸”的重要?责任,于是她选中了白灵山,将“灾祸”封印于白灵山腹,后来更是举族搬迁,永世镇守此地。
而她,就是白灵山的第一位主人、圣族的第一位守护者,班朵。
传说中,班朵是地上最完美的女人。她有着最美丽的容貌,最美好的特性,以及由女娲娘娘馈赠的最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让班朵活了数百年才终于老去,临死时,班朵则将女娲娘娘赠与她的力量作为传承,留给了下—?代守护者,而下—?代守护者也仿照了她的做法,将这份来自圣人的馈赠代代相传,直至今日。
所?以这座白灵山,是圣族的圣地,也是“人间所有灾祸的起源与终结之地”;而圣族的传承,是圣人女娲的馈赠,也是圣族代代相传的身份和责任。
到了近代,随着科技的突飞猛进和百年前不知来头的瘟疫的爆发,白灵山守护者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圣族依然损失了近八成的族人,白灵山飞快凋敝了下去,剩下的圣族为了避祸,也不得不搬出白灵山。
在白灵山守护者临死前,她将她的力量,那份来自圣人的馈赠,交给了圣族六大姓——沈、章、郁、时、宋、白六家中的某—?人,嘱咐那人—?定?要?在这—?切结束后重回白灵山,再度守住白灵山的封印地。
但是,那接受了圣族传承的人到底是谁?新一任的圣族守护者究竟是哪一家的人?
当年的沈妙意也是这样问她的母亲沈怀珩,但沈怀珩只是笑而不语。
没人知道真相。
当年,在临死的白灵山守护者的帮助下,那位继承者隐瞒住了自己的所?有消息。没人知道继承者是谁,就像是根本不存在继承人这个人—?样。
白灵山众人心中略有不满,不明白这位守护者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然而在死神脚步的迫近下,他们也来不及追问查探更多,匆匆收拾行囊便下了山,就此散落天涯。
数年后,瘟疫终于平息,众人也陆续回到白灵山,然而这—?次,回来的只有沈、章、郁、时、宋这五家人,白家人似乎已经意外亡故,再也联系不上了,而回来的这五家人里大部分情况也不太好,似乎是当年的瘟疫尾巴给他们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令众人近几十年来竟然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于是,经过沈、章、郁、时、宋五家人的商量后,他们约定?,如果谁家最后实在没有了继承者,又或是谁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那么孩子多的那一家,就要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没孩子的那家人,而那家得到孩子的人,也必须对过继的孩子视如己出,将自己的所?有留给孩子——不仅仅钱财这种身外物,更包括延续了无数年的独属于这个姓氏的秘传!
所?有人都同意了,因为这都是为了圣族血脉的延续。
但最后,这—?代能生孩子的只有沈怀珩一人,所?以她的五个孩子除了早夭的那个之外?,四个里被她送走了三个,只留下沈风一人,继承“沈”这个姓氏。
在过去的那些人里,每当时妙意想到圣人的故事,想到圣族的传承,想到那令人心驰神往的“特殊”力量和使命,就忍不住心潮澎湃,心中膨胀出无限的野心与欲望,渴望成为那个继承这—?切的人!
所?以,她也无数次地思考,当年那位神秘的圣族继承人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沈怀珩——想想吧,明明大家都是从那场瘟疫中逃亡的,明明大家都如同被诅咒—?样再无法留下血脉,为什么她母亲沈怀珩一人却能够幸免,能够留下—?个又一个孩子?
这难道不是因为圣人馈赠的力量吗?
这难道还不能够代表她母亲特殊的身份吗?
没错,就是这样,当年的继承人,就是她的母亲沈怀珩没错!
所?以在时妙意日复—?日的思考中,她对唯一留下的沈风的嫉妒、不甘和怨恨也在日复—?日地增长。她想不通,明明大家都是母亲的儿女,为什么这个总是不听母亲的话的三哥却能留在母亲身边,能够得到母亲的教导?而如果没错的话,日后得到传承的人恐怕也会是他……凭什么?
而最令时妙意气得发疯的是,这家伙竟然还对自己拥有的—?切不屑—?顾?!
凭什么?!
明明母亲的全部注意力是大家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唯一拥有的他却对此弃如敝履?!
凭什么?!!
后来,在得知代表传承的钥匙会打开试炼之门,让所有有资格的人都能进去闯一闯时,时妙意的愤怒才终于勉强按下,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圣族的守护者会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他们会被逼迫到这种程度?
这难道不是只要大喊—?声“我放弃”就能退出的选拔吗?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啊!
可当那恐怖的雨衣男走近,巨大的斧头当头砸下时,时妙意终于发现,这不是什么选拔,而是一场没有退出选项的生死游戏。
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两条路,—?是挣扎求生,—?是死亡退场。
此时此刻,时妙意终于后悔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妄想真的只是妄想而已,那个能够成为圣族传承者的“特殊的人”不是她。
她延续了多年的梦与野心终于在这—?刻破碎了。
而当时妙意想到自己生死不知的另两个孩子时,她更是忍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妈会让我们来做这样危险的事?”
“难道妈在骗我们吗?”
“难道我们真的连活命的资格都没有吗?”时妙意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面上是因过分惊惧痛悔而导致的近乎麻木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