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终章（1 / 2）
“三姐你放心,大印书局一定会好好的！三姐，三姐！”
“阿知，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娘、娘，你不要走好不好？”
……一串又一串声音在温知著脑中炸开,伴随着的是他们不舍的哭声和呢喃声。
她几乎头疼欲裂,眼皮如千山压上,怎么也睁不开。耳边还有?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
“病人无大碍，应该是压力过大，长期睡眠不足导致一时晕倒,回去好好调理就行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这个道谢声有?点熟悉，温知著只听见她松了口气,感慨道：“吓死我了?知知,你突然晕倒，真的快把我吓死了，还好没什么大事,现在就盼着你早点醒来了。”
声音近在咫尺，温知著恍惚不已,意识混沌,仿佛猜到了事情发展的走向。
她……她不是在古代吗？
难道是……一场梦？还是说,她又穿回来了？
她费力地睁了?睁眼皮,终于稍微掀开一点，慢慢地她开始看清周围的一切,有?匆匆忙忙的人、有?静止的机器、有?扑鼻而来的消毒水的味道。
“知知,你醒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喊出声。
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偏过头，看清了?对方的脸：她的同事小周。
“小……周？”温知著只觉得?嗓子干涩喑哑,发声困难。
小周见她恢复意识，认出自己，几乎喜极而泣。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半抱怨半欣喜地说着：“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你就是不醒。没拌饭我只能请了?两天假在这儿照顾你，我想着如果你今天再不醒，我就要想办法联系你爸妈了?。”
“我……没事，你放心吧。”
温知著声音有点失落，小周只当她是刚醒过来，还没恢复。
“我去给你拿点粥过来，你在这儿等着啊。”
“嗯，谢谢。”
小周离开，温知著躺在病床上，思?考她脑中残存的那些记忆。
她可以确定，现在是在现代。
那么之?前呢，之?前的那些又是怎么回事？
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吗？
可明明又那么真实。
她思来想去，脑海中那些古代的记忆历历在目，犹如亲身经历，一点不像梦那般虚假。而且，她在古代，是寿终正寝了?的，她刚刚醒来之前脑海中响起的全是古代亲人的声音。
难道是说，她在古代去世了?，然后在现代又活过来了？
她病恹恹地在医院又过了?一天，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就出院了。这几天，她已经弄清基本的事了?，穿越之?前她是辞职了?的，现在她还没辞职，她是晕倒在去领奖的路上，只好请同事代为领奖。
奖不奖的，温知著不在乎。
她只是同样确定，她要离开这里。
拥挤又繁忙的格子间旁，是一条直道，通往不同的工位或办公间。直道不宽敞，边上亦摆着打印机，或一摞摞封面花花绿绿的图书。
温著知就是这样走进办公区，和往常一样，她素着张脸，脸上还带着点病态的虚弱感，头发乱蓬蓬的，随意地束在后面，身上是件粉粉的夹克，背后画着一个大哭脸；腿上是条黑色宽松的缩脚裤，配着双帆布鞋。
她脚踩在铺着看不清颜色的厚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响。
从外表看，她没有?一样符合女强人的人设。
可她记得，这个时候她刚从国际书展上满载而归，策划出版的童书在展台上，版权谈了?一家又一家；最新上市的图书，上架首团单日过万套，秒杀那家渠道同期所有?图书。然后，她在去领奖的路上晕倒，原因是疲劳过度。
现在，她穿过窄道，相熟的同事本在低头做事，看见她路过，立马抬起头，换了张笑脸寒暄：“恭喜啊知知，新书一天就破万了?！”
另一个同事也马上站起身打听：“恭喜恭喜，听说你这回有?套书卖出了七家版权？后生可畏啊！”
温著知笑而不语。
她一路走过，同事们的道喜声层出不穷。
她没有?喜气洋洋，眉目间甚至是淡淡的，看不出喜色。她走过自己的工位，没有停留，明明时间只过了?两日，但在温知著心里，已经过了?一辈子，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陌生?。
她凭借着记忆，接着往走道尽头走，那里连着领导们的办公室。
“嘁，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什么拽啊？不就是卖了?几个版权，看那个样子，想笑又不笑，咋就恁会装模作样呢？”
一个同事似看不惯她这个反应，小声抱怨着。
这个抱怨声不大不小，刚好落入温著知耳中，听得一清二楚。
“哎，你小点儿声。大家都是同事，人家能卖版权是人家的本事，咱们在这酸什么劲儿呢？没看今儿早上，张总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年底得?有?多少奖金啊，想想就羡慕嫉妒。”
“就是就是，最厉害的还是她那个新书，一天上万套啊！童书不比其他，她那书一套得?有?十本吧，折算出来就是一天十万册啊！吓得?我心跳都止了?，一天啥事儿没干，光去看那个销售册书变化了?！”
“你替人家看有?什么用？又不会给你分钱！”
“分不分钱不重要的，光是看着就爽啊。这年头，书都没人看了?，要不是我们在出版社，指不定哪天就失业了?。所以你想想，一天十万册什么概念。小温看着不怎么会说话，能力还是厉害的！”
“你们谁爱觉着她厉害厉害，反正我不觉着！她也就是碰巧了，哪个做书的不知道现在童书好卖啊，童书现在就是书业的蓝海，我要是做童书我也行！”
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忿忿不平。
“行了?行了?，快别说了?，小心人都听见了?！领导前两天拿来的稿子看得?怎么样了？”
另一个人看着温著知走近，连忙出来打圆场。
温著知走过他们，一步步坚定走远，不留余光，也把那些声音甩在了身后。
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可那又如何？与她何干？
他们议论，不过是看见了?结果的花团锦簇。每个人固有的那点儿嫉妒、不甘自然升腾出来，化作?语言的利刃，妄图给被议论者以伤害，渴望看见她跳脚抑或反驳。
温著知嘴角扯了丝笑，略带嘲讽，一闪即逝。
所谓围城，不过如此。
哪里都有。
他们这里的这些人，见天儿地只会看着别人做，而自己却在背后捣乱摘果子。上一回，她的选题不就是这么被夺走的吗？
温知著收敛思?绪，看着面前的领导，是熟悉的人又是那样陌生?。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温知著全都能猜得?到，因为她之?前就有过这么一遭。
果不其然，领导试图挽留，却口口声声贬低着她。
“小温啊，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走了吗？年轻人有的时候做出点成绩，冲动是很正常的，但是要想清楚啊，不要轻易下?决定。要知道，走出去容易，想回来就难。我们社虽比不上某某某，但福利比他们好啊。而且，某某某是他们的书厉害，你都不知道他们的编辑在背后打成什么样，不要看着人家好就多想啊。”
“走出去，不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啊。而且你还年轻，你在这个平台上，那些作?者、营销才愿意搭理你，你要是走了?，你的那些资源可就不一定啦。”
“哎呀，你想回老家啊？回老家有什么用啊，住着自己的房子又怎么样呢？你回去能干嘛，什么也干不了?，你在这里，是北京、是出版社给你机会，你才能有平台施展，而你回去了是住得?舒服了?，可你一旦回去，就是一无是处，住得舒服又有?什么用呢？”
“年轻人嘛，熬个十几二十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要冲动，也不要短视，否则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的。你看那么多人逃离北上广，结果逃离的不还是得灰溜溜回来？”
因为经历过一次，她不像第一次那样被轻易忽悠，表现得?很犹疑。这回无论领导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又不愿多说的样子，坚决要辞职。
“这些我都想好了?，一无是处就一无是处吧，我也不一定要做这一行了?。”
“你！”
领导气得?拍了?下?桌子，随后说道：“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别扭？”
温著知别过脸，硬邦邦回：“没有。”
她说的是真心话，经历了?一世，有?些事她已经想通看开。
既然道不同，那就不相为谋。
各走各的。
“我想了想，我可能只是不适合这一行，您说得?对，大家都这样，我们不这样，就落后了。本来图书就不赚钱，又比别人讲究、速度又慢，连汤都喝不上，咱们早晚要喝西北风，所以我不生?气，也不别扭。”
领导欣慰地笑笑：“小温啊，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想想你的新书刚上市，今年的奖金肯定少不了?。一本刚卖了?七个版权，我专门朝大领导给你申请了?，多给你两千块钱奖金。”“还有?，大领导特批，如果你这个新书能像上前三本一样，卖个上百万、上千万，今年就多给你发几万的奖金，甚至十万都有可能，你在北京买房子用不了?二十多年就有?可能了，还回老家干什么？这里机会多，工资高?，有?什么不好的！”